梅童生雖羞惱心虛,卻沒有懼怕之意,秋氏應該還活着,只是不好說明去處。倒是與桂重陽之前猜測的不差,秋氏怕是跌落火坑了。
等到杜里正說了這看似公正、實則完全偏幫梅童生的話,桂重陽的眼睛眯了眯,去留意衆鄉親反應。
有些腦子木的,還在點頭,覺得杜里正說的對;有幾個則是皺眉,顯然是聽出杜里正話中不妥當。
梅童生聽到“家去”兩個字,立時心思通明,如獲救命稻草,伸手就要拉梅朵:“對,莫要鬧了,有什麼話,咱們家裏說去!”
梅氏見狀,忙去拉扯梅朵:“大伯,您這是作甚?”
桂春一直留意梅朵,見狀要上前,被桂重陽一把拉住。
桂春、梅朵的親事還沒有說定,眼下在大家面前露出什麼,日後難免被人說嘴。
“莫要添亂!”桂重陽低聲道。
梅朵沒有許人,目前有資格庇護梅朵、代梅朵出聲的只能是梅氏這個嫡親姑母。
梅童生想到“一家骨肉”四個字,越發有了底氣,怒視梅氏道:“朵丫頭是梅家人,不是正應該回梅家,你一個兩姓旁人,莫要參合梅家事!”
梅氏咬牙道:“大伯莫要忘了,朵兒有自己的戶籍,並沒有落在大伯家,大家是姓梅,卻是已經分家的‘梅’,大伯對朵兒沒有生恩,也沒有養恩,這樣搶人,是準備將朵兒也稀裏糊塗的‘嫁’了,從此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梅童生不耐煩道:“在不在一個戶籍,梅朵都是梅家女,我就能帶她走,你莫要胡攪蠻纏,趕緊讓開!”
“人命大過天,大伯說沒有害人,那就拿出證據來,要不然侄女只能代朵兒往衙門裏遞狀子了!”梅氏輕聲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不是大伯您方纔自己說過的話嗎?”梅氏拉過梅朵,冷靜地說道:“既是大伯死活不肯開口告知嫂子的下落,那我們也只能藉助衙門來找人,要是冤枉了大伯,侄女願意捨命給大伯賠罪,定不會讓大伯白委屈了一回!”
梅童生只覺得心神失守,卻是強撐着,冷哼道:“莫要開口衙門、閉口衙門!衙門是你家開的不成?說到底,還是想要銀子罷了,真是鬼迷心竅,沒工夫搭理你們!”說罷,甩袖而去。
衆人聽得心驚擔顫,面面相覷。
杜里正嘆氣道:“哪裏就到了這個地步了?梅氏啊,你也消停消停,別把衙門狀子什麼的掛在嘴上,有話好好說。就算是想幫你侄女討嫁妝銀子,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實在不行,我就做箇中人,與你大伯去談。他是略貪財吝嗇些,可要說他會殺人就過了……”
不過一句話,就將梅朵的孤苦可憐、梅氏的無奈反抗當成是姑侄兩個算計梅童生銀子的手段,這纔是“言語如刀”,偏生還是一張彌勒臉、滿臉慈和之人說出這一番話。
不等梅氏開口,梅朵已經流淚道:“姑姑,我不要銀子,我只要我孃的下落,你代我寫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