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荊卿語調平直的說:“彼此彼此,我也很不習慣你現在的笑容。”
明明不開心,爲什麼要笑給別人看
鼠寶神情松怔,側過腦袋望向這個斜靠在門板上俯視着自己的大男孩。
許是原本的衣服破了,他穿着一件不知道誰給的外套,衣領高高的豎起,遮擋住大半張臉,只留下一對雙眼皮很深的眼睛,目光深邃地凝視着她。
但是
“你難道不知道嗎”陸荊卿的聲音透過衣物傳出來,有種悶悶的感覺,“你這樣笑的時候沒有酒窩。”
“啊”鼠寶苦惱的撓撓頭,對着他又是一個沒有酒窩的笑容,“原來還有個這麼明顯的缺陷啊,我還以爲已經很完美了。”
陸荊卿把臉縮在衣服後面,不講話。
但是
整整過了一分鐘,鼠寶才抹平了嘴角,散去了笑靨,目光再度落寞地垂下,房間裏連空氣都變得尷尬起來。
“對不起。”
陸荊卿淡淡地問:“爲什麼要道歉”
“因爲我”
他突然強勢插入:“你又沒有錯,爲什麼要道歉”
“”鼠寶喫驚的瞬間擡起頭來。
“我剛纔只是在傷心而已,並不是生氣,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陸荊卿的語氣開始有了起伏,語速也比剛纔快多了,噼裏啪啦的帶着那麼一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妖精沒了,難道連傷心一會兒都不行嗎還是你已經霸道到連這麼一點私人空間都不肯留給我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八個字我比你懂什麼樣的人才更適合在末世生存我比你懂隱藏在你的面具背後到底是什麼表情我比你懂你這一次沒有錯,上一次也沒有錯,爲什麼要道歉你是不是傻的啊”
鼠寶:“”總覺得這段話裏面有個地方怪怪的,是她想多了嗎
“就像小時候我不管你如何戲耍別人一樣,現在我也不會去管你要往身上披幾層人皮,但是”陸荊卿頓了頓,雙目定在那個萎縮在牆角的女孩身上,突然紅了眼眶:“偶爾的沒有人的時候能不能把我的鼠寶還給我”
“”鼠寶嘴角一撇,突然“哇”的大哭起來。
“該死”陸荊卿一聲咒罵,邁着大長腿兩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捂着她流淚的眼睛,眉頭擰成了結,“你是不是故意的啊笨蛋,明明知道我是不能讓你哭的”
鼠寶捂着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嗚,我以爲你又不要我了。”就像四年前的那次一樣。
陸荊卿面容僵了僵,旋即眼睛裏的眸光一閃,脣角拉出了一個陽剛十足的魅惑笑容,“曾鼠寶你給我說話負責一點什麼叫不要你了,說的好像我要過你一樣。”
━━ ̄ ̄━━瞬間石化
鼠寶.:“陸荊卿你變色了。”
陸荊卿.:“你秒懂你不色”
鼠寶一巴掌拍下那覆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
媽蛋,弄得她連哭的興致都沒有了
陸荊卿一邊抿嘴偷笑,一邊用手背幫鼠寶擦掉眼睛下方的貓尿,擡起眉毛得意道:“不哭了嗯”
鼠寶這才反應過來,氣惱的一拳捶打在他胸口,“嚯,原來你是故意的”
鼠寶一邊磨牙一邊瞪他,磨着磨着,自己卻忍不住的先笑了起來,一深一淺兩個酒窩掛在臉頰兩側,還隱隱有些淚痕。
陸荊卿一貫沉穩的心跳陡然加速,他咬咬牙,努力地保持着原本的表情。
如果面對的是陸漪麟那隻老狐狸,大概一眼就會被看穿吧
還好,現在坐在他面前的是鼠寶
鼠寶是那種情商低智商高的人,對於朋友向來死心眼,不把南牆撞破絕不回頭。所以只要你不是真的傷到她,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爲你找好藉口,在處理感情問題時,她簡直蠢到無可救藥
糾結,釋懷,哭過,笑過什麼情緒都過去之後,鼠寶長長地吁了口氣,終於平心靜氣的想要敞開心扉。
“卿卿,沒錯,我是變了除了目的和結局,我不在乎任何過程手段,比今天更加殘忍的事情我都做過,如今的我”她眼睛一擡,雙眸瞬間變得冰冷,“已早非良善。”
看着這雙眼睛,陸荊卿只覺得有一股寒意直衝腦門。
雖然看到了陸荊卿眼神裏的驚訝,但是已經下定決心不再隱瞞的鼠寶還是完全的放開了自己,眼睛裏所呈現出來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多冷酷、無情、貪婪、嗜血、陰險、狡詐然而最多的還是瘋狂
四目相對的幾秒鐘,卻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陸荊卿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可他的心跳卻越來越快,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這種感覺,這麼強烈的不安感,居然跟那個人如此相似
這,就是陸家血脈的力量嗎
陸家人所獨有的瘋狂,通過那黑色的血液代代延續,終將把他們一個又一個的拉到地獄最深處
但是
“哈哈哈”
突然的,房間裏響起一陣笑聲,很恣意,很開懷的那種
一隻粗糙的手掌撫上了鼠寶的臉。
橫放着,遮擋住了她的口鼻。
只露出她那雙冰涼寂滅的眼睛突兀,侵略
眉梢高高的揚起,陸荊卿扯起一邊嘴角,邪邪地一笑:“你不用多好,我喜歡就好。”
幸好你變了。
變得讓我有了守護的理由
翌日。
最外間的房門敲得震天響,大約過了兩分鐘,陸荊卿才從難得的優質睡眠中被吵醒。這讓原本就有着嚴重起牀氣的他心情更加暴躁,一睜開眼,虹膜就呈現出冰藍一片
可是在下一秒鐘,這種冰藍色就消退了,徒留下神智還未完全清醒的陸荊卿面對自己臉邊不足十釐米遠的一個白嫩嫩的小腳丫發呆。
這樣熟悉的既視感是個什麼鬼
眨眨眼睛,陸荊卿努力地回想着
昨晚。
他們一起趴在牀上聊天來着。
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這也沒什麼,畢竟從小到大經常這樣,可問題是
撐起身子,陸荊卿滿是嫌棄地看着旁邊的鼠寶,她的上半身已經跌落至牀下,只剩一雙腿還搭在上面,卻霸佔了大半張牀。
嘁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笨蛋的睡姿居然一點也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