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櫺獨自坐在石榴花香中，愣愣的出神，思緒漸漸飄遠。
小外甥快兩歲了，活潑可愛，長得粉粉嫩嫩，玉雪般。哥哥還未娶親，這是四房第一個孫輩，疼寵異常。
二姐姐已經回京已一年了，終是在小外甥週歲那天晉封側妃，上了皇家玉碟，成爲有品級的皇家媳婦兒。
母親哭了幾場，再怎麼也不能改變她已是平西王的妾。況且，還有那麼可愛的小外孫，也只得認命，除了盡力爲她準備一份豐厚嫁妝。
這一年，母親漸漸走出愧疚心理，對兒女也盡心盡力操，只是裂痕太深，母子間總是淡淡的。我能感受到母親想盡力彌補的心情，可這麼多年的生疏，好似一條長長的冰河，將我們之間的母子之情分隔開來。
明天就及笄了，離離開這家的日子越來越近。有時我想，這一生我和母親都沒法像普通母子般親密無間了吧。
舊年的那次賞花宴，祖母母親都擔心了好一陣子。提心掉膽害怕旨意臨門，成爲某個王爺的側妃抑或侍妾，終是在各家喜訊中放下心來。
“姑娘，姑娘。”遠遠的傳來白露大呼小叫聲。
這是一個極爲活潑性子跳脫的姑娘，當初祖母總說我性格沉悶心事重，一點沒小姑娘家鮮活，就把白露放我身邊給我解悶。
“怎麼了，大呼小叫的，你秋分姐姐呢。”幾個丫鬟中，我最喜性格穩重的秋分。
嬤嬤年紀大了我也不願她勞神，我也就把院中大小事交給她打理。母親說以後出嫁就將秋分這一房人給我，已經將他們調到爲我準備的嫁妝莊子去了。
“夫人叫小姐到上房去一躺。秋分姐姐和嬤嬤在屋子裏準備姑娘明天泡澡的花瓣呢。”
來到上房，母親笑咪咪的坐在踏上翻着丫頭手中端着大紅托盤。走進一看，托盤上面放着一件赤紅搭金繡紅粉牡丹的廣袖長裙，邊上放着梅紅鑲金蝙蝠瓔珞，一羊脂白玉老虎壓裙玉配。看見葉梓櫺過來笑盈盈的招手。
“櫺櫺，快到娘身邊來。”葉梓櫺恭敬的請安後方輕輕落坐旁邊，看得李氏眼中一暗，復又緩過神來。
“櫺櫺，這是明天及笄要穿的正裝，叫你過來試試看合不合身，母親也好幫你改改。穿上這件衣服，我的櫺姐兒就是大姑娘了。”摸了摸葉梓櫺的頭，看着我身後的白露，吩咐，“白露，還不伺候你家姑娘去隔壁換衣。”看着葉梓櫺帶着白露走向隔壁的背影，李氏又是一陣心酸，禁不住落下淚來。
“翠雲，我就是心裏難受。”聽到這名，黃媽媽心中難受，好久都沒聽到姑娘叫這名了。
黃媽媽原名翠雲，是李氏身邊的陪嫁丫鬟，當初與四爺身邊的貼身小廝平安看對眼，由李氏做主嫁過去後仍然留在身邊當差。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葉梓櫺就穿戴出來，喜紅的顏色更襯得雪膚冰肌，婷婷玉立，嬌嬌嫋嫋。
“一轉眼，我的櫺丫頭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猶記得她剛出生那瘦瘦小小的樣子。”門口的少女抿了抿脣，提步輕輕的走上前來，在踏前的錦凳上靜靜的坐下。
“櫺櫺，衣服還合身吧，有那裏要修改的就說一聲，娘幫你改。”李氏拉着葉梓櫺的手，小心翼翼的說。
“不用了母親，這樣就很好。”葉梓櫺皺了皺眉頭，提了提裙角。看針角，似乎是母親親手做的。
李氏默了半響，又輕輕的嘆了口氣，時間彷彿快要凝固了一般。
“櫺櫺，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嗎，我不知道，大概是不恨的吧，經歷過最初的怨恨羨慕嫉妒後，慢慢的轉爲淡漠。到如今，我都不知是這什麼感覺，只是習慣了距離，在無法回到當初的親密無間。
抿了抿脣，扯出絲笑容，“沒有的，母親，你別多想。”
李氏看了她很久，長長一嘆，“唉，我知道你是怨我的，我自己也很怨我自己。”
頓了頓，“我不是一個好母親，這麼多年，我一直活在愧疚自責。中，將我的一雙兒女排除在我的世界之外，我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啊”
抹了抹眼睛，“你大哥畢竟年齡大了，又是男孩。可你那麼的小，我竟會將你丟在後院不聞不問。”
“我不配做一個母親，你父親罵得對，我是鬼迷心竅啊，爲人妻，爲人母，爲人媳，我都辜負了啊。”
“如果不是你二姐姐的出現，我不知道還要沉迷多久。母親真希望你以後的人生能一帆風順。”
母親的哭訴，葉梓櫺只覺心底一片平靜，彷彿所有的感情都消磨乾淨一般。她以爲她想看到母親的愧疚，可真正面臨時，卻好似這根本不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