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魔君大人是竹馬 >第201章 茶煮江山(2)
    第201章 茶煮江山2

    帝王擡起俊秀雙目,看向對座男子,“如何說”

    “江山便似沸水,蒼生便若茶葉。陛下比修更通茶道,自也更爲知曉,並非所有的茶葉,都適宜如此高溫熬煮,又或沸水沖泡。”公儀修道,“比如君山極品,雪海雲鄉,芽葉鮮嫩,質色細淨,卻只宜低溫沖泡。若以沸水點衝,茶葉立時蜷曲好似枯萎,茶沫未聚便四散無存,清雅之香亦被破壞得七零八落。非茶葉不好之故,蓋水溫太高耳。

    “而今天下,便似烘爐沸水,物競天擇,適者爲王。有能耐者,方得逐鹿天下。

    “所以,陛下雖非是一個好人,但我卻相信,你會是刀刃口上最堅利的那一點鋼,也是最經得起沸水煮的那一撮茶。因爲你夠狠,也夠聰明。”

    “朕”宮曄張了幾次口,終於重新說出話來,“那高唐黷”

    話未落盡,公儀修亦已明其意,“陛下是想說,若論心智過人,心狠手辣,隳帝比之陛下,亦不遑多讓”

    宮曄點頭。

    公儀修笑道:“其實而今之世,大浪淘沙,四分天下。莫說陛下與隳帝,放眼貞帝、啓帝,誰又是一盞省油的燈”

    “那修卿方纔這一番話”

    “胡亂言耳。只是那三位具備的,陛下您也具備。但有一樣,卻是您有而他們並沒有的。”

    “是什麼”

    “對這江山基業的小心謹慎,戰戰兢兢得像是捧着別人家的東西,生怕行差踏錯半步,更怕砸爛摔壞。”公儀修說着,直直望進帝者的眼睛裏。

    宮曄眸光顫動,啞然半晌,方道:“修,你有時候,讓朕覺得害怕。你似乎比朕自己,還要了解自己的心意。”

    公儀修恬淡道:“陛下應當覺得欣慰。”

    “你說得對。”宮曄微笑着,眸中卻露出些許緬懷、哀傷的神色,彷彿翻涌起經年累月的濃霧,卻怎麼也掩不去心障,“你可知,先帝宮曜,是如何故去”

    “外界傳說,是被陛下毒酒賜死。”

    宮曄擺了擺手,閉上眼睛,良久方纔睜開,說道:“朕的皇兄,宮曜,比朕整整年長了十歲。他死的時候,也只有二十八歲,卻經歷過許多朕一生都無法經歷的事情。

    “他自年少之時便常出宮遊歷,最久的一次,一走就是四年。父皇母后總是念叨他,但朕知道他們縱使口上責怪,實際上卻對他最爲縱容袒護。

    “有人詬言朕嫉妒父皇母后對皇兄的疼寵,可實際上,朕只不過是想要跟在皇兄身側,與他一起去遊歷那些山海險地。而不是始終被他視作一個未長大的孩童,永遠都及不上他在外結交的那些朋友

    “可直到他死的那一日,他依舊還對我說,小曄,你還沒有長大。”

    公儀修道:“那後來如何”

    “那一年,亦恰逢風煙譜降世,朕機緣巧合,藉助雲境之力,舉兵攻破王城。”宮曄眸光漸潤,倒像是被桌前的茶氣,薰染溼了一般,“朕在寰宸殿前佈下兩杯毒酒。卻對皇兄說,一杯有毒,一杯無毒,要他與朕各飲一杯,朕與他的生死,都交由這天命來決定。

    “其實朕一早就準備好了解藥,只要他害怕,只要他哀求,朕就會把解藥給他。朕只是想要他明白,想要皇兄能夠多看一眼他這個兄弟,朕想要向他證明,自己亦有顛覆他王朝的能力

    “然而你知道,皇兄的選擇,是如何”

    公儀修道:“他一人飲下了兩杯毒酒。”

    “你怎會知道”

    公儀修面上笑容亦有幾分悽然,“將心比心,誰無手足兄弟。想來陛下揮兵攻入一瞬,先帝便已心死。”

    宮曄深深地嘆了口氣,“朕萬萬沒有想到,皇兄會一人飲下兩杯毒酒,雙毒併發,再無藥可解,無法可救

    “朕永遠都不會忘了那一日,他的身體在朕懷中逐漸冰涼,他的五臟六腑痛到抽搐,可他卻嚥下喉頭的血,說出了今生所能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了什麼”

    “你要這江山,給你。但你必須好好看守。”

    宮曄說罷,有些顫抖着站起身子,遙望亭外落雪漫卷天際。北風吹進雪花,輕輕飄灑在他俊秀的面龐上。他的眼睫染上白霜,好似一滴將落未落的淚。

    公儀修亦跟隨他一起沉默。

    直待到盞中茶湯都已涼透,亭外風雪卻漸漸停了。

    眼前閃過三弟公儀偲略顯黝黑的面容,公儀修重又盛上兩盞熱茶,說道:“犯過錯的人,才更懂得珍惜。”

    “只可惜縱使知錯,亦再無彌補之機。”宮曄默然了一會,重又落回座上,呷了一口茶道,“修,你說得不錯,天地烘爐,江山如沸,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宜在這亂世之中生存。但你,卻是這世上最好的煮茶人,即使是一捧爛茶,於你手上,亦能散發芬芳滋味。”

    “陛下想要說什麼”

    “朕要尋找一個人,縱使他瘋癲癡傻,朕亦要排除萬難,將他立爲皇嗣。若朕遭逢不幸,那麼你”

    公儀修打斷他,“陛下欲尋的,是先帝宮曜的子嗣”

    宮曄面上展露舒心笑意,公儀修,到底是公儀修。

    “不錯,是皇兄宮曜,昔年留下的唯一子嗣。”宮曄道,“這大好河山,終需還回他後嗣的手中,朕方得心懷坦蕩,而今一切行止,也纔算是有了意義。”

    “那可有頭緒”

    “昔年宮變之時,那孩子方出生不久,就連姓名亦未昭告天下。”

    “既然如此,人海茫茫,陛下要如何找尋,一個十六年前剛出生的嬰兒”

    宮曄道:“並非全然沒有線索,朕知那孩子是被何人帶走。”

    “能於重兵封鎖的皇城帶走皇子,”公儀修道,“想來定然非是普通人。”

    “不錯。”宮曄道,“那個人,就是皇兄在外結交的金蘭兄弟,葉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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