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法無咎 >第九十一章 留情網 半月輪
    歸無咎續道:“既然四哥選定這第六席,那思顏取了第五席便是。”

    他話音落時,華思川正好坐穩了第六座。

    驚駭、詫異、陌生的氣氛只持續了短短一個剎那,絕大多數人都回過神來,目光齊刷刷的往原集平、原集峯兄弟二人望去。

    第五席位,那是佔了原氏雙傑的位次。

    歸無咎跨上第一重高臺,站立在第五席之前轉身四顧,衝着原氏雙傑露出一個和善微笑。

    原集峯雙眉稍粗,但線條自成鋒芒,顴骨微突又並不礙眼。二者相合,構成一種別有滋味的冷肅氣質。此時他迎着歸無咎看似誠摯的笑意,心中一動。

    原集峯迴報以一個意味難明的笑容,緩緩道:“那我便與思顏兄搭搭手。”言罷右手高舉,五指箕張。似乎是模擬先前神清芷的手段,手指之間恍然如燈火點明,隨後兩兩相連,構成六道絲線,行雲流水。

    以相同年齡論修爲高下,原氏雙傑是遜了神清芷一籌;但只論眼下功力深淺,原集峯顯然依舊要高出神清芷甚多。

    原集峯把手一抖,六合變化化分陰陽,十二變,二十四變,三十六變,最終彷彿一張五彩斑斕、錦帕大小的絲網,神通運處,宛如實質。其玄也無微不鑑,其靜也通幽入寂。

    這一着相當於縮小了規模的“四相歸一”之陣,猶如天網恢恢,朝着歸無咎當頭罩去。

    但歸無咎見微知著,看破這一招奧義,卻不由愕然。

    原來原集峯看似光鮮的一式,其中“赤文白水”和“五火成輪”的水火相生之變,其中竟有一絲不諧。以原集峯的功行,斷然不至於如此。

    歸無咎不及細思,他原本有更直截了當的手段應對挑戰。但既然原集峯刻意手下留情,自己卻不能視而不見。

    依樣葫蘆,手中丹氣揮灑凝形,以元光化形的手段擬畫風雷之變。

    歸無咎二指之上明明空無一物,但旁人觀感中卻偏偏覺得有莫名之物正反遷流。除此之外,更有一道道異響似乎由遠處傳來,映懾穹隆爲動。

    他這虛假的“風雷之變”比真正的神通相生之法賣相更佳,分明達到了“萬取一收”之道在四重境中的極限。

    這一道無形之氣和原集峯縮小數倍的“四相歸一”錦帕交擊,摧枯拉朽般將之洞穿,餘勢未絕,正朝他面門而去。

    原集峯明顯未料到歸無咎這道神通精微至此,此時他再作法抵擋也已經稍顯狼狽。索性使了個遁術晃了一晃。

    在旁人看來,好似原集峯立在原地未動,歸無咎的神通法意從他身體裏穿透一般。

    這一道混凝之氣轟擊在背後青石地面上,饒是亭臺內一草一木皆有陣法加持,整座殿宇也不由得轟然一震。

    原集峯眉頭一皺,不想華思顏神通進境居然到了這一地步。以方纔這一擊顯露的功底,就算仍舊非自己之敵,所差也不過是一線而已。早知如此,自己只需稍稍留手半分便可,卻無需漏出如此大的破綻。

    將這些念頭收起,原集峯拱手道:“恭喜思顏兄佔據這第五把交易,是原某輸了。”他語氣平淡,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六族之衆皆愕然。

    修得四大神通第一等“博通相融”境界的俊傑原集峯,就這麼敗了?

    歸無咎見原集峯神色有異,但卻絕非失敗之後的沮喪失意。回想華思顏記憶中的點點滴滴,瑣碎細節,不由恍然大悟。

    原來華思顏之侶原枕溪,本就是原集平、原集峯同胞兄妹。當年在原枕溪拜入華氏華元臻門下之前,原集峯便是她啓蒙之師,對這小妹甚爲寵愛。

    原集峯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儘管原枕溪尚在靈形境時便脫離了族門,甚至連“集”字輩姓名都更改了,自此長居於華氏山門。但原集峯對於小妹的照拂之意,卻並未減少幾分。

    先前歸無咎和原氏兄弟目光相接,本意是鼓勵其儘管放手挑戰;不想原集峯卻會錯了意,以爲歸無咎是要他看在其妹的情分上,稍稍留手。儘管此舉於他道念不合,但他依舊毫不猶豫的這麼做了。

    歸無咎很快便將事實猜出個七七八八。

    不過聽聞四周竊竊私語之聲,更兼看到華思明“恍然大悟”的憤恨眼神,歸無咎立刻意識到,這第五把交椅不是那麼好坐的;得到原集峯這便宜大舅哥放水,自己看似撿了天大便宜,但恐怕排名之爭還要另起波折。

    果然,言玄石見狀精神一振,上前大聲道:“思顏賢弟奪取這第五席,可有些難以服衆。言某人不得不請教一二。”

    原本席間其他人就在懷疑華思顏和原集峯這一交手有甚貓膩,此時言玄石“難以服衆”四字一出,無不暗道“果然”。

    繼而許多人憶起華思顏和原氏關係,不由暗罵,這華思顏靠着女人爲自己博得臉面,當真無恥之極。所幸有言玄石看不過眼,要出手主持公道。

    但是這樣一來,言玄石原本是有望和華思南一爭榜眼的,此刻卻爲了第五席出手相鬥,道着實是可惜了。想到此處,諸人對言玄石之剛直秉正,無不心生敬意。

    想到這裏,諸人驀然驚覺:如非意外,華思顏和言玄石的這場爭鬥,等若是取代了言玄石本來和華思南爭榜眼的壓軸一戰。既然如此,還是不要過於乏味纔好。

    這個念頭一生,六族諸子弟卻又暗暗祈盼“華思顏”有幾分真才實學纔可,千萬不要一擊即潰,教今日之宴掃興,少了一場談資。這種矛盾的念頭一旦產生,就繚繞不去,順帶着看向歸無咎的目光也奇詭了起來。

    言玄石此時卻如釋重負。答應了神清竺囑託後的這一個月,他心中憂慮時時刻刻不能放下,徹底失去了修道人的灑脫自在。戰勝華思顏本不足掛齒,最關鍵的師出無名。若是華思顏只志在靠後的六、七、八、九席,自己故意上前挑戰,實在大違常理,幾乎與故意尋釁無異。

    何況華氏數脈關係錯綜複雜,任何一枝葉輕易得罪不得。若非神清竺再三相請,他是決計不會答應的。

    但是現在,“華思顏”和原集峯公然作弊,那麼自己頂着主持公道的架勢出手挑戰,卻得到了一個絕好的藉口。

    “華思顏啊華思顏,你便是演戲也演得逼真一些。你若是和原集峯辛苦切磋兩刻再小勝一着,我也無法無此名正言順的出手。”言玄石心中暗道。

    華思南眉頭一皺:“六弟?”

    原來言玄石出言挑戰,歸無咎卻似不聞不問,在第五座之前,轉身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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