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末日樂園 >1777 誠意的證明
    接下來第六個場景中,林三酒一言未發。

    第六個場景,是一個遊樂場:旋轉木馬、碰碰車、海盜船、棉花糖攤子……設施簡陋陳舊、模樣可疑,擠擠挨挨地在一片小園子裏勉強共存;感覺上像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流動廉價遊樂場,卻也足以叫這一羣普通人看得驚奇忘我了。

    遊樂場的面積比醫院大多了,很快衆人就分散成了幾個疏疏散散的小羣體;林三酒趁衆人不注意的時候,輕輕攀跳上了碰碰車場的房頂,正好能夠將整個遊樂場都居高臨下地收入眼底。

    她拿出了紙筆,時不時地寫上幾筆。她能看見誰在走向哪裏,誰身邊走來了誰,誰在說話,卻聽不見人們具體的談話內容。

    唯一一個例外,大概就是海娜的大嗓門。

    這個壯碩高大的女人,在遊樂場時幾乎是追着大家、半罵半逼他們展示進化能力的,但她的動機似乎不再純粹是爲找出晨醫生的兇手了——很顯然,鼠臉那一番言辭滲入了海娜的疑心,她不願意成爲唯一一個暴露了進化能力的人,此刻的要求恐怕更多是爲了自保。

    可惜,直到第七個場景來臨,也沒有人響應海娜的提議。

    第七個場景,簡直像個童話。

    這是一片高大暗綠的幽林;陽光斜斜地跌下林木枝葉的空隙,在濃綠、暖亮的陰影與光斑之後,嵌着波光粼粼的一片碧透湖水,沙白水清,湖中白藍綠層層漸沉下去,彷彿一杯精心調出的酒。

    湖邊有一排露營木屋,草地上還搭着幾張摺疊桌椅;一輛輕卡上也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燒火的木材、助燃劑、一大箱冰凍啤酒……即使是在自然環境裏,場景中也沒少了提供給衆人的補充物資,以及暗藏其中的Media。

    “不進副本的話,可能我們一輩子也看不到這種景色,”當鴨絨走過林三酒身邊時,忽然轉頭朝她問道:“你說是吧?”

    “啊?”林三酒的目光一直盯在其他人身上,沒料到她冷不丁找自己搭話:“噢,是啊。”

    鴨絨早就不信任她了,忽然橫來一句,又不像是Message……在鴨絨腳下不停地走遠以後,林三酒仍疑惑了一會兒。

    不止是鴨絨,哪怕是那個長着原始人額頭、外表粗糙的男人,似乎也被這個場景折服了。衆人往四處走了走,發現樹林其實並不大,最終還是三三兩兩地回到了湖邊——從副本開始其實才過了三個小時,但是每個普通人臉上都顯出了疲色。

    姜甜首先鑽進了一間木屋裏,等她再出來時,身上灰袍子就變成了一套T恤牛仔褲,居然還挺合身。

    萬伏特朝她張望了好幾眼,也動了心,擡腳就往另一間木屋裏走——在經過木牙、管南等幾人身邊時,木牙立刻喊了他一聲:“別去,萬一衣服是她的Media呢?”

    姜甜顯然聽見了,沒回頭,翻了個白眼。

    “那我就不跟她說話了唄,”萬伏特想了想,說:“而且,我覺得我現在也能判斷出別人的Message了。再說這灰袍子實在太不舒服,裏頭直漏風。”

    等他出來的時候,他不僅換上了一身正常衣服,還背上了個鼓囊囊的露營包。木牙再次叫住了他,這一次,他們說話的聲音放低了不少,林三酒沒聽清內容。

    過了一會兒,萬伏特猶豫着點點頭,將露營包摘下來,在木牙、管南、羅阿卜身邊坐下了。

    另一頭,文亞與原始人、鼠臉二人坐在露營桌椅旁,正啜飲着手中啤酒;離他們不遠,鴨絨與姜甜之間鬆鬆散散地夾了兩三米,談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海娜夾在衆人之中,一會兒在這邊聽幾句,一會兒在那邊插個嘴,卻是全場最忙活的一個。

    看起來,氣氛似乎和之前差不多。非要說的話,可能比晨醫生剛死的時候,還要稍微輕鬆融洽一些:畢竟晨醫生這一個最大的不確定風險,已經消失了。

    ……情況果然變糟糕了。

    因爲晨醫生提出記錄系統、又被人暗殺這一件事,一切都被打亂了;如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林三酒發現自己已經落後了別人一大步——她還是頭腦不夠靈光,如果換作禮包,恐怕別人根本沒有施展計劃的空隙。

    既然在策略上失了先機,那麼幹脆用暴力解決問題行不行?她看着手裏的記錄紙,皺眉想道。

    只要取下【面部毛髮】,用武力壓制住每一個人,使他們失去行動能力,一輪又一輪地在副本中過下去……直到工廠有人來解開副本爲止?

    除非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她不願意這麼幹。

    原因有很多:先不說這肯定會給衆人帶來不必要的肉體折磨和痛苦;人這種東西,一旦被外力壓迫,生存主題就立刻會變成逃脫和反抗。她到時要在未知期限的情況下,漫長地獨自監視壓制十一個時刻伺機而動的人……那樣的困境,實在是叫人想要避而遠之。

    畢竟如果可以順水推舟,她也不願意逆流而行。

    從居民樓場景開始,林三酒已經沉默了近兩小時,跟誰也不來往,此時開始越來越引人注意了;在她獨自思考時,她都能感覺到其他人投來的一眼又一眼。

    她像是散步一樣,慢悠悠繞着湖邊走了一會兒。下午溫熱的風,被一段段碎片似的交談聲點綴着,浸染了,散散地飄過她的身邊——“爲什麼我們是四個人呢?”萬伏特問道。

    “這是後路呀……”羅阿卜低聲答道,看見林三酒走過,就不再作聲了。

    “姜甜,”海娜大聲招呼道,“你不是覺得你自己腦子好使麼,你過來和我一起想想,現在我們如果要繼續運行記錄系統,該怎麼辦好?鴨絨,你也來。”

    “你和誰?真的準備繼續麼?”姜甜有點喫驚。“萬一那個殺手要阻止記錄的人……”

    “嗨,文亞不是說了嗎,殺手的動機有兩種可能……”隨着兩個女孩走近,海娜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不過大概的內容,林三酒還是聽清了。

    說來也有意思,從兩個不同的設想出發,就能推論出殺手兩種截然相反的動機——一,是殺手希望能夠狩獵傳聲筒、不願意參與記錄系統,因此殺了晨醫生作爲警告,癱瘓該系統;二,是殺手希望能保持記錄系統運行,卻不放心晨醫生這個人,才動手去掉了記錄系統中最大的風險。

    兩個設想都有可能。林三酒有心要聽一聽,他們會做出什麼結論來;可是她好像現在走到哪兒,都比旁人會多受一分冷遇,看樣子人家未必願意會告訴她。

    也對,她此刻面貌奇異、沉默寡言,總是獨自在一邊冷冷地觀察着衆人;唯二發言的場合中,她對屍體表現得毫無畏懼,上手就抓——站在別人的角度看,連林三酒也覺得自己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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