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間,自然而然地看向聲源處, “阿漁, 你認識這東西嗎”
陸漁搖頭。
“不知道也沒關係, 我跟你說, 這東西在咱國家分佈挺廣的,陝甘雲貴常見。”商父說着,笑眯眯地轉向商年,“小年,近些年你們野外生存拉練次數不少, 應該見過這東西吧”
商年微微眯眼盯着他,不語。
野外生存拉練時, 他和戰友喫過不少這東西。春夏摘了嫩莖嫩葉做菜做湯, 深秋就把地下膨大的塊根鮮食或者炒菜, 味道確實不錯。
近些年有些少見了,蓋因爲地筍這玩意兒被奉爲女科上劑,功效勝於益母草,所以被當地人給挖了賣給藥商。只挖不種, 自然就少了。
可他怎麼就沒聽說, 男人吃了還能補虛
見親爹目帶威脅想要跟自己分享, 商年穩得一筆,“我不需要。”
商父怒目,竟然拒絕得如此無情迅速,眼裏可還有他這個親爹
“商年哥哥喫過好東西啊。”陸漁順着商父的視線,看向身邊的商年,目光停在他胸腹處,“只是當時沒有梳理,後來又受過傷,身體纔像篩子一樣存不住東西。”
他身體裏有白色霧氣,繚繞卻也疏漏,在山林裏逸散的慢,在城市裏逸散的快。得找點什麼東西補一補,阻止僅剩的白色霧氣逸散出去。
陸漁凝目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肯定了自己的這個打算,道:“也需要補的。”
商父清了清嗓子,眼睛矜持地亮起來,不容分說地把手裏擦淨的白色根系塞他手裏,慈愛道,“阿漁說了,你要補補。這兒還有不少,你多喫點兒,好好補補。”
商年垂眸,握着手裏瑩潤的地筍,思維如脫繮的瘋馬,在腦子裏踐踏出滾滾沙塵。最終,陰晴不定地舉了舉手裏那橫走具節的根系,擡眼,咬着後槽牙道,“我謝謝您”
相比面子,他做不到諱疾忌醫。
“商年哥哥不能喫。”
陸漁一句話,迅速把商年從英勇就義般的囧困中拽回來,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親爹,慢條斯理把地筍還回去,一字一頓道,“您多補補,我不需要。”
商父愕然,內心霎時捲起風暴般抗拒,他不虛他一點兒都不虛他腎很好很強大憑什麼非得他喫憑什麼商年那混小子不喫啊啊啊,憑什麼到底憑什麼
內心捶地完畢,商父強撐着岌岌可危的男性尊嚴,捧着顫巍巍的心臟微笑問陸漁爲什麼。
陸漁微笑,“身體會滿溢。”
如果商年哥哥吃了,會傷身。
詭異的沉默中,黃鼠狼不耐煩了,見商父嫌棄它弄來的東西,久久不肯入口,綠豆大的小黑眼兒生氣地眯着他,不知好歹的人類
就他這過了不惑之年的老男人,身體早就開始走下坡路了,給他一個重振男人雄風的機會,還不要這東西雖形似地筍,卻比地筍功能強大多倍,和氣養血,補精固氣,多少雄性人類求都求不來的良藥。
而商年,自陸漁說出那句“身體會滿溢”,血“蹭”地一下就上了頭。原諒他,他又想起李乾那個混賬玩意兒給他帶來的錄像帶了
空氣凝滯住。
被親爹瞥了一眼的商年沉着臉,恨不得再去抓一窩間諜泄泄憤。
黃鼠狼看着商家父子,“嘰”地一下笑了。
這一聲笑,讓商父無奈抹了把臉,瞥了一眼笑得瘮人的黃皮子,然後看向陸漁開始轉移話題,“阿漁,你這身體是怎麼回事兒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嗎”
陸漁沒回答,而是擡頭指了指西北方向,問他,“那是什麼”
就在陸漁所指方位上空,沙塵滾滾,遮天蔽日,昏黃的天色下,漫天黃沙像一頭迅猛的野獸,朝着首都方向席捲而去。
“啊啊,沙塵暴啊。”商父習以爲常,淡定道,“每年冬春季節都要來上幾次,春天可能會多一些。”
去年冬天降雨量小,今年初春又沒怎麼下雨,才農曆二月份,天冷草木還沒怎麼長出來呢,這樣的情況如果不來幾次沙塵天氣,四九城裏的老少爺們可能都不會習慣。
陸漁見她淡定的一筆,疑惑看着他,“不可怕嗎”
“啊”商父被問得一愣,“可怕”
陸漁嚴肅點點頭,“阿漁就是因爲這個才昏睡的。沙塵暴阻絕了讓阿漁舒服的東西。”
她抱膝坐在不足兩平米的水泊邊,手指無意識地撥弄着旁邊的蘭草,有些低落,有些後怕,想起他剛纔的話,怔怔道,“這裏,每年都要來好幾次”
商父:“”
商父沒好意思說,哪裏是每年都要來好幾次大大小小的沙塵天氣,算起來那都不是個位數了好麼
心虛間,瞥到兒子商年那冷笑的表情,商父眼睛一瞪,狠狠指着他,無聲罵了一句混賬玩意。老爺子罵他們這一輩的人做事兒墨跡沒效率,他是他兒子,忍就忍了。可這混小子眼神鄙夷成這樣是想幹什麼找抽嗎
父子倆打眼神官司的間隙,黃鼠狼直立走到陸漁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嘰嘰”叫了一陣兒。眼見陸漁神色起了變化,商年立即跟親爹歇戰,隔開黃皮子,不動聲色道,“阿漁,國家一直在治理環境,沙塵天氣會越來越少的。”
陸漁看看他,看看黃皮子,沉吟不語。
黃鼠狼見狀,又是一陣“嘰嘰”叫。它在勸她回去,回秦嶺山脈去。
商年眯眼看着,說了句,“你爺爺熟悉的人都在這裏。”
黃鼠狼怒目而視,“嘰嘰”了兩聲,收回視線看着陸漁繼續叫。狡猾的人類,這裏有熟悉的人,可秦嶺那裏還是家鄉呢
“如果你不喜歡住在城裏,可以選一處你喜歡的山脈在山腳下落腳。”商父意識到黃鼠狼在幹什麼,加入商年的陣營,“只要離首都近,都可以。”
既然這兒有山能喚醒陸漁,那麼就證明這兒適合她居住。
黃鼠狼跳腳尖叫,“嘰嘰嘰”
無恥人類欺負它是鄉下來的麼竟然用錢權腐蝕人民大衆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陸漁垂眸,想了一會兒,又望了望天,纔要收回視線,就被東南方向的一處山脈吸引了視線。
幾乎是眨眼間,陸漁便立在一棵樹上,舉目遠眺。
沙塵裏似乎隱藏着什麼東西,借勢朝着那處山脈行進,兩者中間蜿蜒着一條細不可見的線,像是牽引,距離在迅速縮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