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那個時候，我也知道自己壽元已盡。”白神相的神色猙獰了起來，似乎對自己的命運的不公而憤慨一般：“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懂嗎？！”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能原諒你幫助紫霄對付我。”看着白神相近乎失控的模樣，看着他雙手因爲憤怒地微微發顫。李東八甚至開始有些可憐起這個老人來，修道者窮期一生，只爲追求到夢寐以求的境界。
若是本身天賦有限，無法到達，那也不能怨天尤人。但白神相……只差一步，便能到達命師之境，一舉成爲千古留名之人。可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卻耗盡了壽元，那種感覺，李東八是感受不到。但卻見多這類人含恨而去，是以，才心生悲戀，但……
“但，白元清可曾妨礙過你了？他可曾做錯何事？”只有這一點，李東八永遠無法原諒他。握着雙拳，洶涌的怒火在胸腔翻滾着，咬着牙，冷哼道：“你爲何執意要殺了他？”
他可能有着苦衷，才這樣誆騙自己。李東八仍在作着最後的掙扎，就算白神相因爲自己的追求，跟隨了紫霄，幫助了他人對付自己。這也可能是矇騙他的而已，在最後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之前，李東八心中仍是不願意就這樣對白神相動手。
可能……可能……還有挽回的機會。只要白神相說出來，只要白神相說不過去，只要白神相解釋不了他要殺白元清的原因……李東八就能說服白神相，就能……拯救白元清！！
“他？”白神相深呼一口氣，重新調整了一下狀態。又再度恢復了心平氣和的模樣，彷彿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淡然笑道：“他是沒做錯什麼，錯就錯在，他生在白家。錯就錯在，他是我的嫡孫，卻那樣的無能……”
不對，這不是理由……他肯定在隱瞞着什麼。李東八下意識地想道，若他真的要殺白元清，何至於費這大的勁，將他引到這裏來？以他的能力，直接安排個人去殺了他就行了，何必費盡心思將他騙到鬼船上來。
“白家的子孫……”白神相像是看破了李東八的心思一般，開門見山道：“白家的子孫，自然是有白家人自己處理。就這廢物子孫，我還怕髒了別人的手。”
“可笑、可笑！！”這一番言論，氣得李東八渾身直哆嗦。這算什麼，就因爲年少無爲，就因爲比別人稍差一些，就得死？別說小小的一個相門白家，就算是大門大派，也沒有這般不講人性的規矩。
“笑也好，怒也罷。”白神相輕輕敲着煙槍頭，將手中的茶壺放回在旁邊的小方桌上，悠然道：“今日之事，結局已經註定。你留下，其他人，死！！”
這不是白神相了，當年那個老者已經死了。如今站在面前的，只是一個爲了所謂的更高追求而泯滅了自己人性的相師而已。李東八怒目瞪着白神相，雙手因爲握得太緊，指關節都已經開始泛白。滿腔的怒火，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一般。
“本來，我以爲，在那鬼船上。設置的重重困難，讓他死在上面。”白神相似是沒有看到李東八的臉色一樣，繼續說道：“但是沒想到你也是好本事，居然能將人一個不落下地帶到了這裏。”
“那你爲何又要讓他帶逐月珠來呢？”李東八鬆出一口氣，表面上看上去已經放鬆了下來。但內心中，卻提高了警惕，隨時準備動手。
“呵呵，沒有逐月珠。你們可能連那小蛇都鬥不過。”白神相解釋道，像是說着別人的事情一般隨意：“雖然龍鳳女屍能困住你，卻殺不死你。雖然可以趁那時
“就算是現在的我，也不是你全盛時期的對手。”說着話，白神相似乎很滿意現在的結果，得意道：“還不如讓那無能子孫帶着逐月珠來。幫助你們過了第一層，而後逐漸消磨你們的實力。”
“你認爲這樣就能對付我了？”李東八怒極反笑，哼道：“就算是你又如何？就算我實力有損，那又如何？”
“莫非你認爲，人人都像你這樣。空有無盡歲月，卻荒廢度過？”白神相敲着煙槍，一字一字地緩緩道：“白守仁，已非二十年前的白守仁。而你，卻還是當年的你……”
“直到現在，你還是沒有看破我的局，還是沒有猜到我的計。”白神相反譏道：“莫非依舊認爲，幫助你們度過第一層，僅僅是爲了消耗你們的實力？”
還有別的原因？李東八一愣，心中一慌。回頭望向身邊幾人，一語幾人神色平靜，卻是虛弱。如果白神相只是想消磨他們實力的話，已經達到目的了。那他還有什麼打算？還藏着什麼後手？
“我說了，你自己就會擊敗自己。”白神相清了清嗓子，扶着大木椅，緩緩站了起來。一伸腰，活動着筋絡，又是笑道：“你太小看命師了，想要對付百年不變的你，也太簡單了。”
“哦？我倒要看看，你這二十年裏，都有些什麼長進了。”李東八的雙目逐漸變得冰冷、銳利。望着白神相，眼中的怒火悉數隱藏，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
白神相僅僅是站了起來，一個小小的動作而已。但所有人都宛如大敵臨門，臨陣以待一般的警惕着。李東八沉着氣，頭也沒回，直接交代一句：“你們不要上去，儘量不要靠近他十米的範圍。老白……”
最後，李東八還是回頭看了一看白元清。只見他臉色鐵青，眼神平靜到李東八都有些害怕。猜不透他此時的想法，李東八隻好安慰一句：“他已經不是你爺爺了，你就等着好了。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會害死所有人的，別忘了，靈彤還在這裏……”
李東八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告白元清了。無奈之下，只好讓他認清眼前的局勢，希望他別因爲怒火矇蔽了雙眼，而忘記了身邊還有重要的人，需要他的守護。好在，白元清也識得大體，分得清輕重。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多了一分理智。看到他這樣，李東八才稍稍放心一些。
“敘完舊了，還是早點解決這件事。”白神相輕笑道：“只要有了你，紫霄便可再進一步。我……也可正是踏入命師之境。你……是我們所有人的關鍵。”
再進一步？命師難道不是終極？還能再進一步？李東八愣神間，琢磨着白神相話裏的意思。但後者顯然不給他思考的機會了，只見白神相再度冷笑，拍了拍手，輕喚一聲：“掌燈！！”
白神相話音一落，只見整層船艙的兩側紛紛亮起了一朵朵碧綠的小火苗。那詭異的火苗閃耀着異常的顏色，憑空而生。於微風中，如同一個個小精靈一般，不停地跳躍着。同時，也將船艙照了個通亮。
“鬼火？”李東八斜眼左右看了下，冷笑出聲：“班門弄斧！！”言畢，李東八直接打了兩個響指。緊接着，便見那些碧綠的火苗忽而一抖，所有火苗被撲滅，下一刻，又再度亮了起來，只是，顏色已經恢復成了尋常的樣子，火紅火紅的火苗，徹底將鬼船第四層照了個通亮，映在所有人的臉上。
“來！讓你看看我這二十年的長進。”白神相見李東八這一手極其利索，很是燦爛地笑了出來，揹負着雙手，朝李東八輕叫一聲。
“我就看看，你是怎麼讓我自己擊倒自己的！！”李東八冷哼一聲，身形一矮，大步朝白神相沖了過去。躍出的同時，單手已經摸到了插在腰後的問天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