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秋站在窗前,凝視着大顆雨水,墜入窗外黑暗樹林。
她突然記起兩年前,她被退學、姐姐瘋癲卻沒錢治療的那些日子,她曾無數次站在租住房屋的窗前,恨不得縱身一躍。
有一次,她竟鬼使神差要拉姐姐站上窗臺。瘋癲的姐姐渾然不覺危險,反倒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沾滿了泥巴的石榴,捧在手心裏念:小妹愛喫石榴,小妹愛喫石榴
其實,那個時候姐姐早已經認不出她就是自己小妹。可她再瘋再傻,卻始終記得小時候,她最疼愛的小妹,愛喫酸石榴
從一刻起,她徹底澆滅了求死之心。爲了姐姐,再苦再難、再累再痛,也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休息過一天。她沒學歷,白天帶着姐姐擺地攤,晚上就接活加工小零件,終於湊夠錢,把姐姐送進了一家偏僻的精神病院。
她夢想着,等攢夠了錢,一定送姐姐去大醫院,給她治病。她打聽過,這種治療費用極高,姐姐的情況大概要八九十萬。
八九十萬縱然她不喫不喝,要攢多少年才能攢到八九十萬啊
所以當天,當葉墨遠說出那個數字的時候,有那麼一瞬,她的心竟充滿了歡喜。
一百萬,足夠了
128天的禁足算得了什麼喪失尊嚴和驕傲,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姐姐能好起來,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葉氏老宅、書房。
葉墨遠坐在黑色大理石書桌前,靜靜凝視着ipad裏面許落秋的視頻監控。
陰沉的房間裏,沒有開燈,她佇立在窗邊,靜默如雕塑。
驚雷閃過,照亮她蒼白側臉,新月般的細眉、清冷淡漠的眸,彷彿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葉墨遠眉峯微蹙,這個女人全然不似同齡女子神采奕奕、活力四射,她如此冷靜自持,想必心機一定深重,否則弟弟又怎麼會被她喫的死死地
“葉先生,小葉總他在車禍了。現在在康佳醫院,正在搶救”
聽着電話裏阿坤的顫抖聲音,葉墨遠平靜的點了點頭,“哦。”
他頓了頓又道,“將他今晚所有信息、肇事者信息、相關監控,發給我。”
“好。”阿坤應道,頓了頓才顫抖着問,“葉先生,您不過來醫院嗎”
“不去。”
說完這兩個字,葉墨遠徑自掛斷了手機。可捏着手機的手指,骨節都陣陣發白。
葉寒池,他唯一的弟弟正在搶救室。他又不是醫生,去了又能做什麼
十二年前,車間爆炸。他的父母被送往醫院搶救,他在手術室外等了一天一夜,卻等到了他們離開的消息。
如果註定失去,他去與不去,又有什麼用命運要奪走什麼,他又如何左右的了
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他迅速滑動屏幕,原來是剛纔他向阿坤索要的資料。
手指翻過一頁一頁信息,葉墨遠臉色越來越暗沉,眸中寒意愈聚愈重。
終於,他抄起車鑰匙,冒着瓢潑大雨,一路闖過十幾個紅燈,直抵南山別墅
南山別墅裏,許落秋在窗邊站了太久,跑到浴室裏衝了澡。
她披着浴巾從浴室走出,卻看見一道黑色身影,驀然站立在她面前。
她驚得渾身一顫,本能打開壁燈。
燈光照在葉墨遠的臉上,他的髮絲被雨水淋溼,陰沉的臉顯得越發陰森詭異,尤其是那一雙眸子,眸底幽深的看不見底。
許落秋脊背一寒,小心道,“葉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先出一等,我換件衣服”
不等她說完,他突然伸出大手,狠狠扼住她的脖頸,將她禁錮在牆上。
許落秋毫無防備,後腦勺“砰”的一聲,猛磕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