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霜 >風起時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禮
    竇長安手法嫺熟地把烤好的野菜分別夾到芭蕉葉上,又從懷裏掏出一隻白瓷小瓶,單看外觀應該不是藥瓶,竇長安翻轉瓷瓶手腕抖動,在每份野菜上來來回回,晶瑩細如沙的白色晶體飄灑落下,給賣相馬馬虎虎的烤野菜平添上一分點綴。

    “竇前輩,你哪來的鹽巴”白雲有些驚訝道。

    烤野菜上均勻分佈的鹽粒,在火苗的映襯下使得這份美味格外有食慾,竇長安停住手上的動作,收好那瓶在他看來比金子還來得金貴的鹽巴:“跟前些天晚上歇腳的那家茶寮討的,一頓酒換一瓶鹽巴,不虧。”

    白雲哭笑不得,一頓酒換一頓鹽巴,無論怎麼算都是虧本買賣,可在竇長安這愣是成了金不換的大便宜,與當初在雲夢澤中他用鹽巴換雞腿的主意異曲同工。

    白雲正要開口詢問長生鎮一事,竇長安卻端來熱氣騰騰的烤野菜,像是有意來堵住他的嘴,白雲只好伸手接過盛着烤野菜的芭蕉葉,竇長安又彎下身子端起另一份烤野菜,遞給坐在火堆前神思恍惚的白衣女子,女子接過芭蕉葉,眉頭卻沒有半分舒展。

    “快嚐嚐,這道菜可是江南名菜,淋上些許野青梅的果汁尤爲一絕。”竇長安心滿意足地笑道:“就是賣相差了些許,不過這荒山野嶺的,湊合湊合罷。”

    白雲小嚐了一口,眉頭上揚。

    張雨若細嚼慢嚥,那道好看到了極致的彎彎月眉也悄然舒展。

    竇長安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滿心歡喜道:“不是我黃婆賣瓜自賣自誇,江南正經八兒的飯館都做不出我這味道,這道菜是”

    潤物細無聲,不知爲何,中年男人的眼中有碎光隱隱流動。

    “是她教我做的,在長生鎮。”竇長安自言自語道。

    火苗舞動卻看不清竇長安的臉,白雲知道他多半又因憶起舊事而有所感慨,只是那撥青玄劍派弟子的行蹤至關重要,白雲冒着被竇長安劈頭大罵的風險,出言打斷道:“竇前輩,你怎麼知道那撥青玄劍派弟子要去往長生鎮”

    竇長安撿起幾根枯枝丟入火堆,火焰燒得噼啪響:“你還記不記得那行青玄劍派弟子中,有一個像病秧子似的白麪儒生”竇長安問道。

    白雲沒有絲毫猶豫,點頭說道:“記得。”

    “那撥青玄劍派弟子都是渾過油的人精,生怕天龍會出爾反爾設計陷害,早就在醉花樓二樓包下了房間,就在碰頭的當天,那儒生與另一個鷹鼻青衫喬裝成尋常買香客,到事先包下的房間捉摸深淺,到了亥時再換上青玄劍派的衣袍,跟另外兩個青玄劍派弟子後腳在醉花樓內會合,到約定的房間與天龍會碰頭。”竇長安娓娓道來。

    “他們以爲這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料被我撞了個正着,你小子那會又被醉花樓前花枝招展的花瓶迷得神魂顛倒,我便獨個兒匆匆跟了過去,在房外偷聽到他們要去長生鎮這一消息。”竇長安說道。

    白雲沒有理會竇長安的撩撥,思量了片刻又繼續問道:“他們爲何要去長生鎮,木如寺之會的愈發臨近,倘若不能如期而至,豈不是壞了劉未已的大局”

    “錯了,長生鎮恰恰是劉未已棋盤中錦上添花的一着。”竇長安搖頭道。

    這一番言辭頗有深意,就連張雨若也轉過了臉,生怕錯過一言一字。

    “難道這局棋中還有五大門派之外的棋子”一直沉默不言的張雨若開口說道。

    竇長安用秸稈作的筷子夾起一片烤野菜,放入嘴裏大口咀嚼,點頭作答。

    “那長生鎮中的棋子又是誰”張雨若追問道。

    “你可有聽過墨家冷氏”竇長安閒淡道。

    張雨若輕輕搖頭:“我只聽過墨家是上一任王朝的國教,但王朝更迭萬象變遷,墨家早已衰敗頹落,倒是未聽說過墨家冷氏。”

    白雲不禁一怔,神色微變,墨家冷氏

    竇長安擡了擡頭,語氣平平地說道:“當初墨家衰敗,分作了兩條分支,南宮氏一脈和冷氏一脈,南宮一脈爲求光復門庭,不惜跟天龍會扎到一堆,將墨家百年氣運壓在了江南吳王身上,而一貫行事低調的冷氏一脈則在長生鎮紮根蒂固。”

    張雨若聽得出神,那雙冷豔出塵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眯起。

    竇長安閒淡道:“天龍會狗仗人勢,倚仗着吳王的勢力在江南紮根連串,南宮氏之所以選擇天龍會作爲重振門庭的梯子,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天龍會搭上了吳王府這艘大船,南宮氏甘願當天龍會與吳王府的走狗換來墨家興盛,只是近些年來南宮氏有反客爲主的心思,天龍會自然容不得南宮氏喫飽喝足後,翹着尾巴在自家地盤拉屎拉尿,可天龍會想要重出江湖少不了墨家的幫助,既要保住墨家又要打壓南宮一脈,自然而然便將目光投在了行事更爲低調的冷氏一脈上,只是天龍會盟主與冷氏府主素無交情,而且冷氏一脈似乎也沒有尋山靠背的意思,所以扯皮.條這等下流無恥的活,便只能交給第三者來辦,若是說服了冷氏一脈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成也不至於折損天龍會的面子。”

    “所以那劉未已打算當一回說客,把冷氏這份大禮送給天龍會”張雨若一針見血地說道:“難怪那個白面書生如此志在必得,說青玄劍只是見面禮。”

    竇長安笑了笑,指向白雲說道:“你比那小子聰慧太多了確實如此,劉未已與冷氏府主有不淺的交情,那撥青玄劍派弟子之所以去長生鎮,正是去冷氏府邸當說客的,想將這份大禮送給天龍會,等劉未已坐穩青玄劍派大掌教之位後,也好讓天龍會歸還青玄劍,青玄劍終究是青玄山上的鎮山神劍,此番博弈拿青玄山的氣運做賭注是孤注一擲之舉,好在青玄山上被鎮壓了千年的滔天妖力並未如黃河決堤一泄而出,儘管劉未已尚能阻止滔天妖氣的溢出,可這終非持久之計,氣滿則溢,猶如江河迸發,倘若妖氣再次肆孽,青玄劍派千年來積撰的家底將會毀於一旦,到時候即便讓他劉未已當上了大掌教又如何到手的不過是一堆爛攤子,只有將青玄劍歸位纔是萬全之策。”

    張雨若臉色冷峻,繼續揣測道:“反正無論成功與否,青玄劍派都鐵了心要將墨家冷氏一脈拉入這趟渾水對麼”

    竇長安出奇認真地打量起白衣女子來,頗有刮目相看的意味:“冷氏與南宮氏都有復興墨家之意,可沒有了國教這一道金漆牌匾,想要振興墨家就只剩一條路,重新站於江湖之巔,所以墨家那五尊五行道門玄甲便尤爲重要,當五尊五行玄甲同時出世,便如同洪荒神仙入世,可想要湊齊這五尊玄甲並非易事,冷氏手中掌控着金系玄甲,南宮四氏手中掌控着火系玄甲,而土系玄甲和木甲則長眠於墨家宗門的祕密地宮,至於另外那尊水甲則被江南吳王府收入了囊中,那行青玄劍派弟子之所以去長生鎮,正是替劉未已和天龍會給冷氏府主帶去一道口信,只要冷氏願意取代南宮氏爲天龍會賣命,天龍會便會送給冷氏一份見面禮,便是南宮氏麾下的那尊火系玄甲,只要日後冷氏一脈盡忠職守,那麼吳王府中那尊潛江如龍的水甲自然也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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