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霜 >第二百五十六章 西蜀劍溝
    離開了西蜀城往北五十里那處是非之地,飛來峯衆人途經西蜀城,那座在視線中輪廓模糊的雄城逐漸清晰。

    作爲當今天下五大雄城之一,西蜀城的驚豔並不在於如何壁壘森嚴城高牆深,妙筆之處在於它獨一無二的古韻,若要論起特色,天下城池中南疆的大理城獨佔鰲頭,而青山綠水甲天下的西蜀城則緊隨其後,由於蜀地四面環山易守難攻的緣故,在中原大地戰亂的年月顯少會受到大規模的波及,故而蜀地的古築得以保存安好,甚至有許多傳承千年的古城樓閣依存舊貌。

    西蜀城給人第一眼的感覺便是一座韻味濃重的城鎮,而事實也正是如此,西蜀城是蜀地唯一一座歷經四朝卻完好無損的古城,東南西北的四座督戰樓碧瓦朱甍,與江南風格有些許類似,但更爲精緻獨到,檐角皆以金絲楠木雕刻飛禽走獸,蜀地風姿盡顯無疑。

    如此一座千古名城,李峯卻過城而不入,這對久懷激動的飛來峯衆人而言,無疑是大煞風趣,李峯說西蜀城中魚龍混雜,而此時衆人又肩負着重任,爲了避免磕磕碰碰的枝節,儘快將青玄妖晶投入洱海,只能過而不入,等回程時若有空閒的間隙,再入城走上一趟。其實大家都知道李峯所說的空閒只是託辭而已,髻霞山上風雲變幻,等完成了肖大掌門的遺願,衆人就得立即趕回髻霞山。

    李峯領着飛來峯衆人風風火火地過境西蜀城,說實話,白雲也多多少少有些遺憾,並非是因爲錯過了一睹那座千古名城芳貌的緣故,而是錯過了那個紮起丸子髮髻的古怪男人從前的風雲往事,他多想去看一看那道爲劍氣所開,長逾百丈的鴻溝劍谷。

    白雲暗自嘆息了一聲,但很快便調整了過來,他極力安慰自己,他見過竇長安向天借劍劍開怒滄峽的壯舉,也見過竇長安移平青丘陵的氣魄,又何須爲了一條百丈鴻溝耿耿於懷?況且來日方長,一定會有一睹風采的一日。

    白雲自顧自地笑了笑,他不知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竇長安的過往事蹟如此癡迷,佛家所言的膜拜大抵便是如此罷?

    白雲沒來由地想起了一個最近在江湖中風靡盛行的詞彙,‘偶像’,青衫不羈的吳飛俠便有小竇仙之稱,可見竇長安當年的風采是何等驚豔,可至於後來爲何會發福臃腫邋里邋遢就不得而知了,白雲對此有一個推測,多半是嗜酒如命給撐起來的。

    白雲被自己給逗樂了,這個荒天下之大謬的推測要是讓竇長安知道了,肯定要指着自個的鼻子狠狠地罵上一句榆木腦袋。

    臨近傍晚,衆人即將走出西蜀城地界,不遠處有一條河川,流水潺潺,李峯本來想就地歇腳,但想了想還是覺得再多走一個時辰的路比較穩妥,就在衆人渡河之時,卻見一行高冠青衫從西蜀城的方向趕來。

    領頭的正是青玄劍派第十三任掌門段撫辰,他送來了一封來自飛來峯的信箋,衆人對此疑惑不已,李峯接過信箋後單從字跡上便能判斷出這是徐晶的親筆信,一股不祥的兆頭泉涌而出,於是急忙拆開書

    信。

    閱讀過後,李峯的神情就像逐漸昏暗的黃昏沉了下來,他將那封書信重新摺好塞回袖中,對匆匆趕來的段撫辰拱了拱手說:“多謝段掌門不辭腳力替我送來這封書信。”

    段撫辰與衆飛來峯弟子一樣,憂心忡忡地問道:“李師叔,我聽聞髻霞山上異象橫生,可是出了什麼岔子?”

    李峯點了點頭,目色凝重道:“看來我要辜負肖大掌門的囑咐了,不能親自將青玄妖晶投進南疆洱海。”

    李馨兒聽不出門道,便問道:“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李峯凝重地道出原委:“李掌教失蹤了。”

    飛來峯衆人無不面面相窺,憂心如,聯想起那夜在髻霞宗門重地發生的一切,總覺得這件事與那個不漏痕跡的黑衣人有關。

    李峯讓李馨兒將青玄妖晶交還給段撫辰。

    段撫辰緊緊握住裂紋如絲的青玄妖晶,眼中堅定無比說:“李師叔放心,我一定會親手將青玄妖晶投進洱海。”

    李峯迴頭看了眼南邊,沉重道:“萬事小心。”

    段撫辰點頭作答,又轉過頭對一衆飛來峯弟子道別:“各位兄弟姊妹,後會有期。”

    當段撫辰的目光落在白雲身上時,白雲拱了拱手,兩人同時微微一笑,異口同聲道:“後會有期。”

    道別之後,李峯領着衆人迅速返程。

    蜀地的氣節變化無常,像極了娃娃孩童的臉,前一會還明月當空,這回卻下起了陰綿小雨,衆人在西蜀城外一間破落荒廢的茅屋中避雨。

    火光跳動,映着衆人一籌莫展的臉容。

    白雲心事重重地坐在茅屋的門口,背靠着門柱,望着屋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怔怔出神,不知爲何,將一切前因後果聯結起來後,白雲覺得李大掌教的失蹤,與那個臉戴玄鐵面具的黑衣人有脫不了的干係。

    白雲始終沒有將這個推測道出,因爲其中牽涉的實在是太多了,比如那頭寄生於他體內氣海中的無盡海惡蛟。

    夜入至深,屋外的綿綿細雨終於停歇了下來,此時衆人都已入睡,李峯一如往常,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白雲輕手輕腳地走出茅屋,李峯卻忽地問道:“白雲,你要去哪。”

    白雲嚇了一跳,有些尷尬地笑着說道:“睡不着,出去走走。”

    李峯嗯了一聲道:“天亮前回來。”

    其實李峯對白雲下山的經歷略有耳聞,自然不會阻着他去一睹那道百丈劍溝,對習劍之人而言,心境與劍法皆不可偏廢,圓滿的心境是在劍道上突飛猛進的前提,之所以有的劍客能觀潮生劍,閉關修行格物致知,這與心境息息相關,讓白雲去看一看那場驚震天下的大戰所留下的痕跡未必不是好事,說不定還能讓白雲在劍道上所遇見的疑難雜症一掃而清。

    白雲點了點頭,提着裹布神荼離開了茅屋。

    小雨過後,空氣中充斥着清新的泥土草腥,四野無人,白雲踏步長掠。

    半個時辰後,白雲來到了許多年前那場大戰的地方,卻尋不着那條長逾百丈的劍溝。

    腳下是一座丘陵,也是西蜀城郊一馬平川的地勢中唯一的制高點,白雲之所以挑選此處爲落腳點,是希望藉着開闊的視線,一覽那道劍溝的氣魄,可無論他如何‘高瞻遠矚’,卻始終尋不到那道一直以來讓他魂夢縈繞的痕跡。

    “在哪?”白雲有些氣餒,目光在遠處神遊的同時走下丘陵。

    下一刻,白雲卻差些摔下了萬丈深淵,魂魄都給嚇得無主四散。

    心有餘悸之餘,白雲不禁生疑,怎麼這丘陵地下會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

    白雲穩住身子,一路沿着懸崖眺望而去,這才恍然大悟。

    劍溝。

    白雲喫驚得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座斧削四壁的溝壑絲毫不比髻霞山上、巴山山上的陡峭崖壁來得失色,順眼望去何止百丈?由於剛下過小雨的緣故,劍溝的邊緣滴掛着水珠,月光灑落,就像是銀河倒瀉,熒光皚皚。

    白雲驚歎,想要斬出這道劍溝的難度不遜搬山移海,到底需要何等造詣才能斬出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劍?白雲不敢想能在有生之年如竇長安那般劍開鴻溝,可若是做不到,又如何做得了天下第一?

    白雲莫名地有些沮喪,在明月之下低下了腦袋。

    “嗯哼?”忽有一道人聲從白雲身後傳來。

    白雲扭頭一看,卻只看見一道黑色厲影飛撲而來,反射弧做出的第一反應便是將裹布神荼擋於身前,一柄烏黑大刀橫空劈落,白雲終於看清了那道黑影的容顏,一張透着冷冰冰氣息的玄鐵面具,竟是如此熟悉。

    神荼翻飛,撥開那柄猙獰畢露的烏黑大刀。

    黑衣人目光奕奕,烏黑大刀帶過一陣擦面而過的寒風,再次於當頭落下。

    白雲退無可退,背後便是那道深不見底的劍溝,此時一隻腳踏在了懸崖的邊緣地帶。

    這位與白雲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黑衣人,刀勢如猛虎下山剛勁異常,似乎鐵了心要置白雲於死地。

    只不過白雲如今好歹也是入弦上境的實力,當然不會輕易就範,但神荼被那柄烏黑大刀牢牢壓制,根本使不出勁來,白雲靈機一動,擡升一腿,另一條腿膝蓋彎曲,雙手將神荼舉在胸前,在扛下那柄烏黑大刀攻勢的同時,整個人從下方滑了出去,一腳提向黑衣人的丹田。

    黑衣人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倏然拖刀後退,白雲抓緊機會轉攻爲守,遞出神荼來回吞吐,劍芒直逼黑衣人的眉心。

    黑衣人目綻光芒,在連連退讓的同時手腕翻轉,烏黑大刀寬闊的刀身擋在了黑心,神荼針落平湖,卻點不穿厚重的刀身。

    神荼這一點看似平平無奇,實則蘊藏着巨大的威勢,黑衣人直覺手腕幾欲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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