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顏氏和夏懷,下至一直待在門房的林遠,都放下手中的一切活計,憂心忡忡的站在夏顏房門外。
整整一天,他們都沒有見到夏顏從房中出來,若不是青兒告訴他們小姐的確還在屋裏,他們還以爲她早就往沁縣去了。
人明明在家中,可是不管誰去喊她,都不曾從屋裏傳出一點兒聲響。
可當有人想推門而入瞧個究竟時,竟發現那門是反鎖着的。
不是沒人想把門給砸開,而是不敢。
既然知道了小姐尚在家中,沒有她的命令,這屋內旁人是進不得的。
於是,他們只能把希望寄託於顏氏和夏懷身上,一個個眼巴眼忘的瞧着二人。
“夫人,這可該怎麼辦,小姐睡了一天不喫不喝的,餓壞了身子可該怎麼辦”青兒緊抓顏氏袖子,“夫人,您快進去看看小姐吧,她平日裏最聽您的話,如果是您進去,她一定不會生氣的。”
“可是”顏氏輕推了一下那緊鎖的房門,猶豫着,“顏兒既然把門鎖着,必然不想讓人打擾,定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吧。”
“娘,好端端的,靜什麼靜”夏懷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孃親,“昨天妹妹還跟我有說有笑的,怎麼過了一晚就成這樣了”
“她”顏氏本想解釋,可話剛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娘,您是不是知道什麼”顏氏欲言又止的模樣並沒有逃過夏懷的眼睛,“您快告訴我,妹妹到底怎麼了”
“你妹妹她”顏氏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說出真相。
她自然是知道女兒爲何突然成了這樣,畢竟就在幾個時辰前她才見了穆凡一面。
對於他的離開,顏氏是早已預料到,堂堂皇家不可能放任一個皇子長年流落在外。
雖然顏氏並不知道穆凡這次回京是因爲什麼,可算算時候,他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這次回去怕與此事有關。
所以,就算不打開房門顏氏也知道,女兒現在心裏怕是不太好受吧。
畢竟心上人馬上就要離開,卻連一個明確的歸期都沒有,換做是顏氏自己恐怕也接受不了。
遙遙無期的思念,最是讓人心痛。
“娘什麼時候了您還瞞着我”顏氏猶豫不決的樣子,讓夏懷着急不已,“既然您不告訴我,那我便自己去問顏兒”
說着,夏懷便擡起右腳對準夏顏房門,準備破門而入。
就在夏懷準備下腳的時候,卻聽見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懷兒莫要急躁”
夏懷尋着聲音扭頭看去,便看到許昌平一臉笑意的站在衆人身後,在他的後面還跟着許久未見的岸芷汀蘭。
“許先生。”夏懷立馬將腿放下,向許昌平抱拳行禮。
“夏夫人,懷兒。”許昌平順着衆人讓出的小路緩緩向前,“深夜來訪,多有叨擾。”
行至顏氏身旁,許昌平向她作揖行禮,道:“在下並無看到貴府的門房,所以不經通報便擅自闖了進來,若有得罪的地方請夫人贖罪。”
“無妨,許先生是自家人,何必客氣。”顏氏緊皺眉頭,一臉愁容的朝夏顏屋子的方向看去,“顏兒已經把自己關在屋中整整一天,家裏人都擔心她,此刻都聚集在這裏,並不知先生到訪,有何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先生諒解。”
“娘,許先生,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這兒客套。”夏懷看着自己孃親和許昌平你來我往的客套着,急的直抓腦袋。
只見他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髮,一臉疑惑的瞧着許昌平問道:“許先生,你爲何要攔着我,我只要進去了便自能向顏兒問個明白,也好看看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哎。”許昌平無奈的搖了搖頭,“把門踢開,這方法的確簡單粗暴,可你妹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瞭解。你若是就這麼闖了進去,你猜她會不會把你罵個狗血噴頭”
“可我實在是擔心她”夏懷先是一愣,接着雙手握拳,一幅下定決心的模樣,“她想罵就罵吧,又不是沒被她罵過。只要能讓她心情變好,她想怎麼罵我都行。我不說一句話,靜悄悄的進去,只是要能知道她的情況就好。現在她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呸呸胡說什麼我妹妹肯定是活的”
“懷兒。”許昌平瞧着不停打自己嘴巴的夏懷,嘆息一聲,“你覺得依你現在的情況,能忍住不說話嗎你現在進去,恐怕只會讓顏兒的心情變的更糟。”
許先生說的不錯,自從他知道自己身中蠱毒變成個話癆之後,就有意的控制着自己,儘量少說一些。可一旦緊張或者着急的時候,就還是會忍不住變的囉嗦起來。
顏兒平日便不喜自己嘮嘮叨叨的樣子,若是自己在知道她不開心的情況下硬闖進去,不僅不會雪中送炭,反而會雪上加霜,更給家裏添亂。
想到這裏,夏懷失望的嘆息一聲,擡起頭滿懷希望的問道:“許先生,那您有辦法讓顏兒開門嗎我和娘真的很擔心她,哪怕她隨便說上一句話,讓我們知道她平安無事就好。”
“我沒有辦法。”許昌平搖頭道。
“這”夏懷本以爲許昌平這麼義正言辭的勸自己,是因爲他有什麼好辦法,可沒想道竟然來了這麼一出。
夏懷再也等不急了,再次擡起腳來,喊道:“既然你們不肯告訴我原因,又沒有什麼好辦法讓顏兒開門,那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比起惹得顏兒不高興,還是進去看看她的安危更重要。”
“雖然沒有把握讓她開門,可我能讓她的心情變的好些,不至於像現在這麼糟糕。”許昌平將夏懷擡起的腳按了下去,“此事由心而起,她現在是走近了死衚衕裏,只要能讓她把事情想通,門自然就開了。懷兒,你要記着,能用嘴來解決的事情,又何必要去動手動腳。咱們可是斯文人,萬萬不要學你那個莽夫般的師父。”
“那您倒是快勸呀。”夏懷皺眉忍着許昌平的說教,急忙催促道。
“可以。”許昌平四下瞧了一番,“只是這裏圍着的人有些多了,都圍在這裏也無濟於事,你們先回去便好,此地有我一人足矣。”
爲了讓許昌平趕緊勸說妹妹,夏懷簡直配合道不行,甚至都不急着弄清妹妹變成這樣的原因了。一邊拉着顏氏離開,一邊朝圍着的衆人道:“行了,都回屋歇着吧。”
少爺發話,其他人縱使擔心自家小姐,也只能乖乖聽話回去,不過一會兒衆人便四散而去,只留下許昌平和岸芷汀蘭三人。
衆人離開,許昌平表情嚴肅,凝神對着屋裏道:“顏兒,爲師知道你能聽見。”
說完,許昌平等了片刻,回答他的只有陣陣風聲。
“你不想說話爲師也不逼你。”許昌平自顧自的說着,“只要爲師的話你能聽進心裏就好。”
“明日我們就要離開此地,回京城去了。”許昌平眼含不捨,“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纔沒幾年就要分開,爲師也是極不情願的。只是人都有迫不得已的事情,縱使再不情願,也必須去完成這些事情。爲師如此,穆凡亦是如此。顏兒,將來的你也會遇到那些讓你無能爲力或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爲師希望你能鼓起勇氣去面對這些。”
“當然,也不是不能任性一番。只要你能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能掌控一切,自然就可以隨心所欲。”許昌平停頓片刻,“爲師傾盡半生也未達到的程度,希望你有一天可以做到。”
“爲師知道你爲何如此,可我並不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憤怒還是傷心或是不捨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許昌平瞧了一眼隔壁的方向,“爲師只希望你能坦然面對你對穆凡的感情,到底是隻把他當做好朋友,好兄弟,還是早已心悅於他。”
“如果只是把他當做好朋友,那便大方的送上一個祝福,只願他此去一路平安,你若是心悅於他”許昌平嘆息,“穆凡身世特殊,你們二人的感情之路註定坎坷,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爲師希望你能早日做好心理準備。”
“爲師這輩子怕是隻有你這麼一個徒弟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雖說你整日調皮搗蛋,又喜歡強詞奪理,可爲師還是把你當做親生女兒看待,所以我是真的想把畢生所學全部教授於你。”說着,許昌平像是想起了什麼,輕笑着搖了搖頭,“可是你這丫頭也不知是着了什麼魔,一心只想着賺銀子,反而不把爲師教你的那些正道放在眼裏。”
“罷了,爲師花了幾年時間都沒有把你的想法扭轉過來,此時再說這些又有何用爲師只是希望你在將來的日子裏能夠不忘精進學業,哪怕把它們當做平日的消遣也好”
許昌平一邊說着,一邊直直的看着房門,視線彷彿已經穿破門板,看到了正在傷心落淚的夏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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