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綺玉沒了呼吸,她一直苦撐着沒有掉氣,就是爲了見她兒子一面,如今兒子見到了,她便可安然睡去。
她是走了,可悲傷卻留給了活着的人。
屋內傳來啜泣聲,賀君蘭擰着手絹擦拭眼淚,“妹妹也是可憐,纔剛過四十,這人就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感到悲慟而壓抑。
深夜,大部分人都已入睡。
凝月小心翼翼打開房門,往屋外走去,她看了一眼飛硯欽的房間,燈已經熄滅,想來應該是睡了。
她走路悄無聲息,運功飛上了房頂,跳躍過幾個屋頂,落到了目的地處。
揭開瓦片,幽深的燭光從屋內透了出來。
此刻屋內端坐着兩人,一是飛振天,二是飛青玄。
“青玄啊!你二孃的事就交給你打理,三天後,就下葬吧!”飛振天道。
“父親,您也不要太過悲傷,二孃病的嚴重,活着痛苦,死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你說的對,可我這心裏始終難受。”飛振天依舊是愁容滿面,經過梅綺玉的事,他的頭髮又花白了不少,顯得更加蒼老。
“父親,您可千萬要保住身體,不易操勞過度,二孃的事,我一定會好好打點。”
“好了,夜也深了,你回去休息。”
“父親也早些歇息。”說罷,飛青玄退出門外。
凝月見他走開,眼盯着飛振天,正思考着如何下手。
卻聽見,“樓上的稀客什麼時候展露真身?”
看來飛振天已經發現了她,她本就是來殺他的,既然被發現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踩破瓦礫,從屋頂上直接飛進屋內,靈玉劍柔軟無骨,劍身像爬行中的蛇一樣晃動。
飛振天退到後方,從屋頂上落下的瓦礫摔到他面前,還好沒有擊中他。
他望着眼前的黑衣人,憑他多年的經驗斷定,這身段應該是個女人。
“你是怎麼闖入我奚雲的!”
奚雲一向戒備森嚴,外層設置有一圈機關,就算是鳥兒也不可能飛進來,一旦觸碰機關必死無疑,對於眼前出現的刺客,飛振天是十分驚愕。
凝月沒有說話,她知道這個老東西奸詐狡猾,如果她出聲,通過她的聲音,飛振天也許能猜到一二。
劍向飛振天刺去,沒有絲毫的猶豫,論武功她不是飛振天的對手,但她這次是有備而來,也必須成功。
飛振天避開傷害,一來一去四五個回合,他看準了時機,快速移至對方身邊,抓住其出劍的手腕,破其劍氣,挫其軟骨。
靈玉劍摔落在地,凝月拿出沾有毒物的寒霜飛鏢,這是風顏交給她的,乘其不備,飛鏢擦破了對方的手臂。
接着她擡腿又是一腳,將飛振天踹到桌邊,再桌子崩塌那一刻,她借力逃開。
飛振天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此時手中沒拿武器,就隨手抓起地上的木頭,木頭朝向屋頂爬去的凝月飛去,劃傷了她的大腿,血淋淋一條痕跡。
屋內的響動驚動了整個奚雲,飛青玄帶着人進屋,“爹。”他將飛振天從一堆廢墟中扶了起來。
“先別管我,追,追刺客!”飛振天吩咐道。
奚雲上下,負責安全工作的弟子開始了大規模搜查行動。
“刺客?怎麼可能會有刺客混入奚雲?”飛青玄也對此感到驚訝。
“應該不是從外面闖進來的,那很有可能就是奚雲內部的人。”飛振天捂着手臂上的傷口,被劃傷的地方先是發麻,接着他感覺整個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那刺客應該是有備而來,青玄,你快封住我手臂上的血脈,阻止毒素蔓延。”
“好,爹。”飛青玄擡手在飛振天的穴位上點了幾下。
——
凝月飛回了飛硯欽的住處,此刻奚雲雖然亂作一團,但還沒人敢過來打擾飛硯欽的清靜,所以這裏還算得上安全。
大腿上的傷口血流不止,她忍着疼痛,準備走進屋裏。
吱呀一聲,房門突然被打開,她和飛硯欽撞了個正着。
“你沒睡?”她驚慌失措。
飛硯欽望着她,一開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她回到他身邊會另有所圖,直到今天,他親眼看見,他才明白了過來。
“你回到我身邊,取得我的信任,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和我一起回奚雲,然後找我父親報仇?”
她默不作聲,還解釋什麼,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你變了。”他感嘆道,曾經那個善良天真的她已經一去不復返。
“我沒變,硯欽。”
可他卻不能再輕而易舉的信她。
喧鬧聲終於到了他們這邊,她知道危險逼近,只要他將她交到那些人手中,她就註定沒有活路。
可她也不願意再求他。
飛硯欽拉着她進屋,將她按到他的牀上,蓋上被子矇住她的臉至全身。
“躺這裏,不要出聲。”
奚雲護衛隊敲響了飛硯欽的房門。
“出什麼事了?”飛硯欽神色日常,淡然的問。
“二公子,掌門遇刺了。”
“刺客?奚雲怎麼可能會有刺客?”飛硯欽道。
“事情是這樣的,二公子,掌門懷疑刺客可能就是奚雲的人,您這次進奚雲,可帶了不少生臉進來,我也是秉公辦事,還望二公子能夠通融通融,讓我四處查看一番。”
“既然你們想查那就查吧!”
一羣人四周轉了圈,又回到飛硯欽身邊,“二公子,就您這屋子沒查了。”
“怎麼,你難道懷疑我是刺客?屋內只有我一人,而且我一向不喜歡別人碰我東西。”
護衛人員被嚇得往裏縮了縮臉,“既然二公子都這麼說了,那,那我們也就走吧!”
一羣人又浩浩蕩蕩離開,去其它幾個地方繼續搜尋。
關了門,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凝月從牀上爬了起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從你要跟我回奚雲的那一天。”
黑暗的空間裏,她突兀來了句,“飛振天難道不該死嗎?”
“我只救你這一次。”對方已不願再與她多說。
她知道他對她已經失望了,見飛硯欽要走,她突然撲過去從後背抱住他,“硯欽,我一開始回到你身邊根本就沒想那麼多,我受傷了,我感覺自己活不了了,我只是想見你。”
“你難道就沒有想要挑撥我和珊瑚的關係?”他一開始不這麼認爲,但漸漸的,他對她失去了信心。
“我沒有,我承認當我聽說你要回奚雲,對飛振天起了殺心,但我只動過這個念頭,別無其它。”
他發覺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她,她的目的,她的心思,總像是隔着一層又一層的膜紙,他撕開一層卻還有一層。
“你要是不高興,那我,再也不動殺唸了。”
“……”
“你今晚就在我這兒休息吧!”他態度依舊冷漠。
“那你去哪?”
他推門走出去,用冷漠回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