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瞭解來龍去脈的衆數士這才放了心，他們比賽似的分析着七哥計劃中的精彩細節，而個別聰明的傢伙則皮笑肉不笑地瞄向二哥。阿九“刺死”了老大、三哥、四哥，輪到二哥時卻突然放棄了刺殺，顯然，他一定是內奸數士的智力本來就高於常人，他們猜到答案卻不說破，就是要讓二哥度日如年。
一羣腹黑的傢伙。
二哥揪着頭髮蹲在角落裏，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衆人偏偏那幫腹黑的傢伙還說個沒完。他第一次感到什麼是度日如年，什麼是熱鍋上的螞蟻，什麼是火上房賊上牆小孩站在井沿上。
七哥瞟了一眼二哥，卻向三哥四哥拱拱手道：“兩位哥哥多擔待，爲了製造真實的效果，把你倆嚇得夠嗆吧。”
“你個臭小子”三哥扔過來一隻皮鞋，嘴裏罵着：“爲什麼不找老五老六開刀”他話裏避開了老二都是聰明人，他已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知道了誰是內奸。
七哥一低頭輕鬆閃過皮鞋，嬉皮笑臉道：“沒辦法，我和楊會長提前得到了一點線索，內奸跟你倆一樣是靈數士學徒。但具體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原來如此大家心裏豁然。先殺黨魁，這就奠定了刺殺勝利的基礎，讓內奸更有信心。再殺誰呢當然是三名靈數士學徒內奸就在他們之中。
“你小子壞透了”五哥連扔兩隻皮鞋，嘴裏罵道：“既然知道我和老六不是內奸，你怎麼不通知我倆，嚇得我差點尿褲子”他和六哥都不是靈數士學徒，當然就是無辜的路人，確實沒有必要瞞着他倆。
七哥一低頭輕鬆閃過兩隻鞋，輕笑不語。除了五哥，其他人也都在偷笑。楊蔓本來板着臉摟着阿九，此時她也偷偷笑了這個七哥，壞勁兒和小天真有點像啊，怪不得他倆一拍即合。
五哥看大家都在笑，仔細一琢磨這才明白事情原委。靈數士的能力是在意識上，他們可以將簡單的詞語投影到別人的意識中，比如用文字描述“我是內奸”；他們也可以投影事先約定的圖形，比如某個組織的徽標內奸估計就是用這類方式將身份透漏給阿九的。除了投影，靈數士還能讀取意識。他們可以洞徹簡單的情感變化，比如恐懼、喜悅、擔心、痛苦。如果提前通知他老五和老六，他倆萬一臨場“喜悅”就壞了內奸一定能察覺這種心理變化。當然，老六爲人沉穩，倒不一定真會“喜悅”，他老五就不一樣了。他是個簡單粗暴的直腸子，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心裏更是藏不住事。
不通知五哥，就是因爲他沒有城府說難聽點叫缺心眼
“你嫌我缺心眼”五哥氣歪了鼻子。
“不是缺，是根本沒有”七哥笑道：“金天曾經跟我說過，沒有心眼纔是最大的心眼，因爲整個世界都是他的心眼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呢，你這不是弱點反而是優點。不可妄自菲薄啊哥哥。”
“真的是優點”五哥摸摸後腦勺，既疑惑又欣慰。看到大家都大笑着點頭稱是，他終於相信了自己的“優點”。
黨魁沉默不語，他表面上看着七哥和五哥的一逗一捧，內心思緒卻在千里之外，卻在幾十年前
“老七。”一直不語的黨魁突然說話了。他一說話大家自然都靜靜聽着，這個高大的男人雖然只是學徒，但自有一股讓數士都爲之折服的氣勢。只聽黨魁嘆息道：“老七。還是快點宣判吧。”顯然，兄弟鬩牆讓黨魁非常痛心。
“好”，七哥正色道：“但不知大哥想輕判還是想重判”
“隨你”，黨魁無力地揮揮手。像往常一樣，他相信老七的決定。
大家正襟危坐，都在等着七哥的宣判，二哥則蹲在牆角渾身顫抖。
“此罪。”七哥看了看衆人，沉吟道：“當誅全族”
意料之中衆人聽了無不嘆息。他們明白，二哥的幾千族人都在牽連之中，整個家族就要覆滅了急功近利者必須要冒大風險。成功，平步青雲；失敗，萬劫不復。
有實力有智慧，有七哥有楊蔓，二哥這次的風險冒得太大了，他根本承受不起
咚咚咚牆角傳來了沉悶的撞擊聲，伴隨着壓抑的悲哭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二哥在用頭撞牆，但是沒人理他也沒人安慰他。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但是”，七哥話音一轉，“主動認罪坦誠交代可酌情減罪。”
“不能減罪”，一名數士小聲嘀咕着：“老子最恨內奸了，一定要誅全族才解恨”除了他，也有不少人持相同意見。當然，大家只是發發牢騷七哥說話極有分量，輕易不會更改。
“金天說過一句話”，七哥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搖搖頭笑道：“對敵人睚眥必報斬草除根；對自己兄弟當留機會三次。”
“他說的有點道理”，七哥惘然若失道：“人一生中可以有很多朋友，但過命交心的自家兄弟，其實不過三、五而已。少一個，你的人生就少了五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
衆人默然無語，都開始盤算誰是自己過命交心的自家兄弟。算來算去，果真大多在三、五之數。
“我呢。”七哥自豪笑道，但眼角留有微光：“自家兄弟我有六個，所以我比一般人幸運，所以我的人生會很長，所以我。不願意縮短我的人生。就是這樣。”
衆數士眼圈微紅。他們聽懂了：人生苦短兄弟寥寥，放棄一個兄弟就是放棄一段人生
“我錯了”
二哥終於放聲大哭起來。他跌跌撞撞一路爬到七哥面前，撲通跪下，死死抱着七哥的大腿不放。他抽噎道：“我、我就是內奸該死的內奸”
意料之中，衆人皆沉默不語。
“爲什麼”七哥嘆道，輕拍二哥的肩膀。
“我需要一個機會”，二哥低垂着頭，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他們承諾，如果拿下銀都學院，我的財產可以增加百倍，家族勢力可以擴大十倍所以我鬼迷心竅了”
“財富和勢力”七哥滿臉驚訝道：“小時候你的家庭最富裕，我和老大常去蹭飯，甚至進入銀都學院的學費都是你爸掏的。現在我們發達了，但你仍然是我們之中最有錢的你，並不缺錢”
“你和大哥都是孤兒”，二哥低聲道：“你們不懂有錢人的心酸。”
“我確實不懂”，七哥搖搖頭。既然是有錢人，那還有什麼可心酸的心酸的應該是窮人吧
衆人一片唏噓，他們也不懂。孤兒小時候沒錢，長大了對錢應該更渴望纔對，富人家的孩子小時候就有錢，現在更有錢了應該很滿足纔對這有什麼可心酸的
“你應該記得”，二哥低聲道：“我的家族一度敗落過，後來，我們七個當了帥王黨的高層，家族才漸漸好轉。”
七哥點點頭。他記得那段歷史，那時的二哥極其頹廢終日怨聲載道，但其他六兄弟並沒把這當回事。因爲就算家道中落，二哥仍然比他們有錢有勢。
“你不懂。”二哥低聲道：“從有錢人突然變成窮人，這對我的打擊有多大。我受不了那種落差，我永遠不想再當窮人了，所以我要有錢，要有許多許多錢。多到永遠不會變窮”
“我們的錢不少啊”，七哥還是不理解，“我們七兄弟在低級學區已經算是最有錢的人了，過兩年晉升數士，我們還可以成立自己的聯合家族，財富會再次膨脹幾十倍這有什麼不滿足的”
“太少了”二哥搖搖頭道：“看看那些有錢人坐擁港灣山川，置換一郡一國，大陸隨手交易、星球皆是籌碼。我們也就在銀都學院能稱王稱霸，還得是低級學區。出了學院我們什麼都不是，連全市前一百名都排不進”
在場衆人面面相覷。這纔是理想這纔是追求跟二哥比起來，自己這幫人真是弱爆了
井底之蛙
“我很佩服你的理想”，七哥坦誠道：“但這些也得慢慢去實現，不可行短期之事啊”
“現在我知道了”，二哥嘆口氣道：“我太心急了，我太想一夜暴富了。我鬼迷心竅對不起衆兄弟。”
“無妨”，七哥拍拍二哥肩膀道：“知錯能改，亦是兄弟。現在，把你策反的親信還有總部的內奸都說出來吧。”
二哥苦笑道：“帥王黨鐵板一塊，幾年來我一共只策反了分部的五人”，他一指被楊蔓毒死的那名數士道：“命中註定，這裏唯一被策反的親信已經被楊會長毒殺了”
衆人譁然，隨即競相擊掌慶賀。雖然純屬巧合，但大家都有一種“老天爺站在好人這邊”的奇妙心理。
二哥苦笑着報出了另四名親信的名字，頓了頓他又說：“至於總部的三個內奸，他們是。”
“等等”，七哥打斷了二哥的話，他一字一頓道：“說慢一點，想清楚再說，這個很重要”
二哥深深地看了七哥一眼，點點頭，思索片刻，這才緩緩說出了三個名字。
七哥面無表情道：“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一併說清楚吧。”
二哥不敢隱瞞，將敵對學院、無限門的一些祕辛也講了出來。最後他總結道：“這些是我所有知道的事情了。”
內奸已招供，兄弟亦未少。衆人這才鬆了口氣，心中緊張情緒稍稍退卻。
“不對吧。”七哥看了一眼二哥，不動聲色道：“總部的內奸，好像是四名。你，少說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