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專注前方的道路，偶爾也會看一眼右上方的後視鏡，正好可以倒映出旁邊少年的安詳睡容。
“你這樣看起來，真像個孩子啊...”
她忍不住苦笑一聲，明白這只是淺顯的表象。
這個半年前被她稱之爲小鮮肉的少年，曾一度刷新了她的認知，本以爲會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卻在一剎那間劃上終章。
而且，他的身份背景也遠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關於他父親的信息資料，直到現在都查不出來任何結果。
這段時間以來，總教官一直在關注他的動向，親眼見證了他是如何一步一步登臨絕頂，名揚天下的。
“我們只能通過蕭北陽擊敗的對手來推測他的實力範圍，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明確的數值，因爲他從未有過敗績，也就是說，他的實力也許是深不可測。”
這是總教官對他的評價，也足以說明蕭北陽在隱江湖的分量。
“蕭北陽...拜見師父...”
耳邊聽到一聲呢喃，墨夜不禁轉頭看了過去，同時眼角劃過一團黑影，她立刻深踩剎車，整個身位往前傾倒，車輛一陣搖晃。
只見一隻野貓飛速穿越高速公路，竄入了樹叢裏。
蕭白從夢中驚醒，揉了揉額頭，疑惑地看了墨夜一眼。
“不好意思...驚擾到你的美夢了吧？”
墨夜一邊道歉，一邊觀察蕭白的反應。
“沒事。”
蕭白的聲音有些乾澀，隨即輕輕咳嗽兩聲，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的流雲，不禁陷入神往狀態。
“喂，你夢到什麼了啊，能給我講一講嗎？”
一個人開車相當無趣，墨夜就想找點話題聊聊。
“我看過一本書，叫做《釋夢》，知道一些夢的寓意哦。”
說着，她輕輕眨着眼尾，顯得有些俏皮可愛。
然而蕭白沒有回答。
就在她以爲蕭白不會說的時候，卻聽到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夢到我在一個包羅萬象的新世界，變成了修仙宗門的掌教，名蕭北陽，道號‘北陽仙尊’。”
墨夜聽着覺得頗有意思，於是說：“小孩的想象力滿豐富的嘛，然後發生了什麼？”
蕭白沉吟片刻，道：“那時我縱橫天下，敗盡敵寇，最後實在是無聊，只能坐在太陽的表面，回憶過往的事。”
墨夜又說：“這麼厲害啊...”
“接下來的故事有點長，你還要聽嗎？一個關於北陽仙尊和清虛仙尊的故事。”
蕭白坐在那裏，悠然問道，他的聲音帶着一股蒼茫，彷彿能跨越時空，將人帶回到久遠的過去。
“好啊。”
墨夜欣然點頭。
“蕭北陽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自幼成長在貧寒家庭，處處受人欺凌，形成了膽小怕事的性格，遇事只會逃避。”
“後來又接連遇到人生挫折，青年喪母，跌落人生谷底，最後厭倦這紅塵世俗，遁入一座避世的道觀。”
“就在那裏，蕭北陽遇見了下凡的清虛仙尊，並受到她的指引，走上一條修仙的路。”
“北陽這個名諱，也是清虛仙尊賜予的。”
聽着蕭白敘述。
墨夜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情感，只感覺到這個故事看似荒謬無誕，但讓人感覺很真實。
她想到了五分鐘之前，這個少年曾無意說過一句夢話。
“後來蕭北陽跟隨清虛仙尊離開地球，去到那個更遼遠的世界，二人從此以師徒相稱。”
“彼時的蕭北陽還很弱小，他窮盡半生都在追尋師父的足跡，差距雖然在逐步拉小，但他永遠無法和清虛仙尊比肩。”
“最後，他如願以償，成爲了舉世無敵的北陽仙尊。”
說到這裏，蕭白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墨夜心中好奇，問道：“那他們倆都成仙人了，總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北陽仙尊就不會獨自回憶這些往事了。”
蕭白輕輕嘆了一口氣，抒發心中的感慨情緒，然
“你看得出來這個夢有什麼寓意嗎？”
他平靜地看着墨夜，淡淡發問。
“呃...你貌似還沒講完吧？”
這個波譎雲詭的夢境，已經完全勾起了墨夜的好奇心，她幾乎都忘了自己還要將夢的寓意解釋給蕭白聽。
蕭白淡淡地道：“我的夢就只做到這裏，然後就被你打斷了。”
“你這是故意說一半，吊我胃口的吧？”
墨夜不禁一陣氣惱。
蕭白平靜地說：“專心開車吧，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我不是來給你講故事的。”
“哼。”
墨夜白了他一眼，也不說話了。
X5載着二人一路往西南方向疾馳，橫跨七百里方圓，在夜晚降臨前到達了一座城市，也是通往瀟湘觀的必經之地。
這裏是湘西的一座旅遊城市，知名度相當之高，雖然規模不大，但街上來來往往的異地遊客非常多，酒店房間也很喫緊。
二人在十幾家星級酒店問了個遍，居然連一個房間都訂不到，惟一能訂到的還是隻是大牀房，顯然是不行的。
“你們軍隊的能量那麼大，隨便打個電話不就安排好了。”
走在城市的夜街上，蕭白用手抱着頭，一副無奈的模樣。
“我們軍區的紀律性很嚴的，不能隨便利用職務之便。”墨夜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說，“你要是當官，天天這樣走後門，早晚要給雙開。”
蕭白點頭道：“那行吧，十二點以前你得給我安排一個住的地方，不然我就和肖司令投訴你。”
“好，不行我們就去訂大牀房，我打地鋪總可以了吧？”
墨夜沒好氣地嗆了他一句，心想這城市這麼大，總會找得到空房間的。
二人漫無目的地走了大半個小時，在河邊找了位置坐下，墨夜去買了些喫的過來。她的容貌俊俏，一身職業套裝穿在身上，平添幾分英氣，路邊的遊客們紛紛多看了兩眼。
蕭白低頭喫着東西，墨夜只是隨便吃了兩口，然後擡起目光在四周巡視，看看哪裏有酒店。
這時，她看到遠處的巷角，一對青年男女被七八名社會人員圍堵着進入小巷子裏，還留下兩個人在巷口放風。
“哼。”
墨夜輕輕拍桌，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還挺有正義感的啊。”
身後傳來蕭白戲謔般的聲音，只見他低頭喫着烤串喝着飲料，好不愜意。
“那邊人有點多，你打不打得贏哦？”
墨夜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悅道：“你以爲我就只是個花瓶嗎？”
蕭白點了點頭：
“嗯。”
墨夜拿出皮筋繫好披散的秀髮，用輕佻的口氣問道：“要不要跟我過去，讓你見識一下貼身女祕的能耐？”
蕭白淡淡地道：“不了，你自己先去吧，等會我來救你。”
“切，你太小看我們軍區了！”
墨夜秀眉飛揚，大步走了過去，她覺得是應該讓這個狂妄的少年武師明白，自己不只是個打下手的龍套。
看着她獨自離開，蕭白只是淡淡一笑，然後將目光轉向左邊的小河。清冽的水流聲，若隱若現的晚風，還有對岸的留戀夜市，無不令他心潮澎湃。
上一世，自己來過這裏，在萬念俱灰的情況下，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差點摔進河裏去。
那時的光景，與現在幾乎一模一樣。
也就是在彼時，他看到月色下閃過一道人影，白衣翩然，青絲三千，踏水浪而來，踩雲彩歸去。
蕭白站在護欄下，起初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使勁揉了揉眼睛，然而他還是可以看到那幅情景。
白衣仙子的速度實在太快，大約只過了十秒鐘，她就消失在視野裏了。
“原來這一切都不只是傳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陸地神仙啊！”
“做人太痛苦，我，要，當，神，仙！”
那時的蕭白，心中不禁狂喜，於是抱着求仙問道的念想，拜入了一座深山道觀。
而他運氣也不錯，此後千百年來，他是惟一去到修真界的地球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