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580.第580章 絕殺(一)
    ♂nbsp; 老人家的手掌還未從第二位“大弟子”的背上撤下來,他的眸眼中卻驟然倒映出了道雪亮的刀芒。

    沒想到會於這剎那間再一次受了大驚,在這過道里遊走不息的萬千碎芒倏爾瘋狂往四周逃竄而去,這一次竟極其一致地遠離了第五懸固的身側,生生將石室前的那數步方圓給隔絕了出來,將亮堂如凡世的虛境裏獨留出了這一處黑暗。

    身量玲瓏的少女不知何時已悄然退在了遠處,手裏卻拿着件宛似龍鱗流波的玄色袍衫,竟是從柴侯爺身上解下來的外衫。

    她眉眼肅然地抱攏了丈夫的衣袍,無聲無息地站立在暫時不會被破蒼刀芒傷到的角落,顯然是不想讓自己被捲進這場突如其來、卻預謀已久的亂局裏,但她的面上毫無畏懼之意,腳下更如同生根在了原地,並沒有退得更遠的意思她似乎對這把從未滴血認主、卻在人間修真界中以與末傾山大弟子身魂相合爲名的神兵極有信心,認定破蒼到了自家丈夫的手裏也絕不會出任何的差錯。

    柴小侯爺竟也沒有辜負她。

    趁着第五懸固被兩位真假大弟子引去了注意,他不但於瞬息之間“降服”了曾爲摯友所有的破蒼大刀,還任由妻子收去了身上那件看似會連累他身形牽動的外衫,全無猶豫之態。

    不知是真是假的“末傾山大弟子”被老者接了個準之際,小侯爺的右腕與掌背上也跟着青筋迸現。

    然而等到那壓在老人家肩上的魁梧身形垮了雙肩時,他手上的青筋已然全數退了個乾淨,就連握着大刀柄格的右掌心都穩定如磐石,連破蒼也安分得沒有發出丁點聲響。

    可柴侯爺還是宛若海邊潮石地安立原地,並沒有當即出手。

    不同於在老者肩上鼻息奄奄的“破蒼主人”,小侯爺雖然眉心緊蹙,卻還是漸漸閉了雙眼,似乎是仍不滿意於自己和破蒼的眼下境況。

    直到那高大的雪白巨蛋緩緩在數丈開外淡去了行跡,他手裏的破蒼也漸漸被放鬆了柄格,與其說是在準備着下一場惡戰,倒更像是隨時都會被丟到地上去。

    而他自己的鼻息愈發緩慢安穩,猶如在全無夢魘糾纏的美夢裏安睡的凡世生靈。石室裏的殷孤光若不是屏氣凝神地傾耳細聞,幾乎以爲小侯爺是被心魔所擾、已墜入了“障”裏。

    下一瞬,幻術師再次見到了曾在如意鎮口驚鴻一瞥的那抹刀光。

    解去了累贅的外袍,小侯爺也還是穿着身稍顯寬鬆的墨色衣衫,和當初的來山城尋雪鴞妖主的破蒼主人那一身襤褸裝扮怎麼說都大相徑庭,除了魁梧的身量極爲相近,其他甚至是毫無相像之處。

    然而待他手腕驟動,整個高大身形猛地騰躍在了半空、忽而就又重新往地面撲殺下來的那一瞬,破蒼刀身上不可抑制地閃現了雷霆般的利芒,數步方圓之內的碎芒更是驚恐地四散逃去,唯有小侯爺和手中刀器一往無前地往目標衝殺而去,那扯得周遭所有氣息都快斷絕了生機的氣勢不就和當初衝着張仲簡和素霓劍瘋狂撲來的破蒼主人一模一樣

    殷孤光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從來也未相信過,這世上會有絕不背叛對方的師徒。

    可親眼見到現下這種境況,他還是不能不在肚裏轉過了一個念頭。

    倘若當年紫凰沒有回到化形神司,仍然逗留在青要山裏陪着所有的徒兒們到了今時今日,他們這十八個兄弟姐妹裏是不是也會有那麼三、四個,因爲或這或那的諸多緣由,最終要和師尊鬧上這麼一出

    他自己呢

    自己這個從未見過紫凰一面的小弟子,是不是在僅憑空想的多年惦念後,才自以爲是地認爲必然不會有與師尊意見相左的那一天

    誰知道呢,也許真到了那時候,他會比六師姐更壞心眼、比大哥更會死皮賴臉、比七師兄更會撒嬌、比四師兄更唯唯諾諾

    也許紫凰會和被天雷劈得犯了糊塗的第五懸固一樣,連最疼愛的弟子當面,都根本認不出來。

    “三姐我送你回青要山,好不好”石室外的刀光尚未滅盡,殷孤光卻突然回過頭去,沒頭沒腦地輕聲吐出了這麼一句。

    早在第五懸固對着第二位“大弟子”失神發怔之際,幻術師就被蒲團上的女子提拎了起來,此刻早已好端端地坐回了女子身邊,於是只需一伸手、就能牽住了後者的衣袖。

    女子顯然沒有料到小師弟會忽而道出這麼句話,就連剛剛纔因眼前上演了場好戲而揚起的微笑,也登時僵在了嘴角。

    她無聲地低了眉眼,任由石室外的明滅光影將她的面目映照得變幻莫測,卻不點頭、不搖頭,更連隻言片語的應答都沒有。

    殷孤光卻像是看懂了三姐這靜默裏的意思,拽着女子衣袖的修長手指猛地用了力,幾乎將指尖繃得青白。

    於是這姐弟倆全然沒能顧上石室外的雷霆一擊,沒有瞥到被第五懸固抱在懷裏的那具半死之身、竟也在這瞬息之間睜開了雙眸,沒有注意到曾將人間修真界無數強者揍得面目全非的老人家根本就沒來得及從“乖徒”的懷抱裏掙脫出來。

    他們沒有想到,這從巨蛋裏脫身而出的第二位冒牌貨,竟會和小侯爺默契無比地完成了這場“撲殺”。

    他們更沒有料到堂堂的末傾山掌教竟會這般容易地折在了兩個後輩手裏。

    等他們回過頭來,安靜立在一旁的少女早就揚了手、將懷裏的那宛若龍鱗流波的玄色袍衫展在了高空中。

    這衣衫飄搖過處,虛空中堪堪才聚攏回來的萬千碎芒又唯恐避之不及地逃散了開去,像是若碰觸到這玄色袍衫,就會飛灰湮滅。

    幻術師姐弟雙雙回過神來、定睛往石室外望去時,發現倒栽在冰冷的湖石面上的,只有雙膝都被破出了個血洞、卻安然閉了雙眸恍若安睡的第五懸固,後者明明躺在早已僵冷的血泊裏,竟還鼻息安穩,連嘴角和眉尖都極爲怪異地微微翹着,哪裏像是個剛被後輩聯手絕殺得爬不起身來的戰癡

    飄展在高空中的龍鱗玄袍及時地飛落了下來,恰好將老人家的身子蓋了個嚴嚴實實。

    而本該躺在那攤血泊裏的“破蒼主人”屍身,竟也和那雪白巨蛋一樣、憑空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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