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笑仙神錄 >598.第598章 汝之憂,吾之幸(一)
    ♂nbsp; 柴侯爺只覺妻子的雙掌把自己抱得更緊了些。

    他不但不惱、亦不多言打斷妻子已有些囉嗦的絮叨,此時竟還裝作無意地將頭上的斗笠拉低了些,卻沒能掩盡他偷偷牽起的嘴角。

    在人間修真界出了名獨來獨往的他,從未將自己已有家室這樁大事宣告天下,甚至連極南妖境裏算是他半個尊長的諸位長老,都不盡知他有個恩愛伴侶,只以爲小侯爺習慣了遊戲人間,僅對琢磨修煉得道上心,早已不爲情字所擾。

    修真界衆生無從得知,他不但有個兩情相悅的愛侶,後者還是絕跡已久的換影族後裔,正因爲怕這世上的生靈會毀了她母女二人的隱居年歲,纔會讓丈夫看似孑然一身地在世上行走,自己則極少現於人前。

    然而守着那“襁褓”結界、卻束手無策了多年後,向來對妻子言聽計從的他終於胡攪蠻纏了一次,在范家的大宅偏院裏抱緊了久未謀面的妻子,說什麼都不讓後者再一個人躲回三清山去了。

    上天下地,即使是去那陰森幽冷、據說已有不少修真界前輩葬身其中的太湖淵牢也同去同歸。

    然而小侯爺抱定了這般任性的念頭闖進淵牢後不久,就哭笑不得地要和妻子分道揚鑣這趟意圖將湖底虛境攪得大亂的劫獄之行,本就艱險重重,一不當心還會讓滿淵牢的生靈身魂盡滅,他們夫妻倆思量來斟酌去,最終不得不承認若想險中求勝,還是得依了範門當家最初的盤算之一。

    只有讓自己和破蒼主人換了皮囊外相纔有足夠的把握尋機制住末傾山掌教,才能在六方賈的眼皮底下鬧出些不可收拾的動靜來。

    無奈承認了這一點後,他便只能帶着不情不願的破蒼大刀抽身遁去,替下本該爲六方賈所用的好友、去往淵牢的邊緣,順道等着將張仲簡和素霓神不知鬼不覺地接進虛境。

    卻把堪堪團聚的妻子“交託”給了已然頂了他的“皮囊”、尚對這許多安排震驚莫名的破蒼主人。

    直到將小房東和沈大頭護送至了離柳謙君所在石室不遠的岔路口,他才放心地往這一層趕了回來,並以他本尊修煉的怪異靈力暫且隱去了行跡,得以遠遠地綴在末傾山掌教的身後,靜待着這位老人家與以往一樣,往那位從未在人間界現身、卻是衛禽老哥至親的女子“安居”之處晃悠而去。

    這是他夫妻早早就商量好的最佳時機。

    果不其然,第五懸固仍然輕手輕腳地往這一層最僻靜的角落挪近之際,披着他那龍鱗流波紋樣外袍的末傾山大弟子已然如潮石般佇立在了石室外,遵守諾言地將少女掩在了他的身形陰影處,未讓虛空中的萬千碎芒有機可乘。

    他一邊暗中偷笑着看到了老朋友這難得的窘迫模樣,一邊毅然決然地收起了本尊的身魂靈力,並示意跟他鬧了一路彆扭的破蒼大刀可以棄他而去了。

    從一開始就對主人和柴侯爺夫妻商定下的計劃極爲不屑的破蒼大刀,這時候倒像睡着了般毫無動靜,並沒有如一開始商量好的那樣、當即就衝着第五懸固亮起刀芒,直到柴侯爺有意將它的鋒刃送到了末傾山掌教的肉掌下,才勉強配合了一下、裝作堪堪突破了禁制,順理成章地“回”到了老爺子的手裏。

    “戲臺”上人已到齊,刀器亦“物歸原主”,柴侯爺接下來要做的,不過是在收斂了本尊靈力的境況下,當真拼了死命地和末傾山掌教打上一架。

    當然,事實上這所謂的“死戰”並不公平,他只不過是等着老爺子氣急敗壞地衝將過來,以狂風暴雨般的不留情攻勢,將他揍個面目全非罷了。

    這一戰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儘管最後的傷勢要更慘不忍睹些,但破蒼大刀的刃下留情,至少還是留住了他的一口氣,又得了殷孤光姐弟的意外襄助,果然撐到了施展那重生術法的時候等到了末傾山大弟子蓄勢已久的“絕殺”一擊。

    明明在場的諸位之中,只有他一個被第五懸固狠狠得從高空砸落下來、只有他堪堪從死地生還、只有他狼狽得像是剛從幽冥血池裏被撈出來然而柴小侯爺在又被妻子抱住了臂膀之際,就神色和緩得彷彿踏青歸來,看着妻子時眉目間更是有化不開的溫柔之態,哪裏有半分還身陷牢籠、步步赴死的緊迫模樣

    如今在這麼多外人面前被妻子抱得寸步難行,他更全無尷尬,倒像是快活得很。

    “他雖然已然兵解、成了散仙之身,畢竟還是人族,這術法經他強行施展出來,已失了大半的威力,頂多也只能維持七個時辰倘若他當真斷絕了生機,即使有襁褓庇護身魂,也無法將他從輪迴道里硬拽回來。”

    少女卻正有滿腔的心事尚未道完,便沒有注意到丈夫望着自己的溫柔神色。

    “可只要他還有一口氣,這術法便能保得他身魂不滅,即使受了什麼天大的傷害,也能在那結界裏漸漸痊癒。”

    “第五前輩下手太重,方纔又是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他若不破開襁褓現身、引開第五前輩的注意,破蒼可能再等不到第二次機會了。”

    “他只來得及在裏頭待上須臾辰光,若能逗留得再久一點,這隻手也能將皮肉生得更好些。”

    少女忍不住伸出手去,撫了撫丈夫的右邊臂膀,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遮掩下,旁人並不能十分清楚地看透柴侯爺的傷勢到底平復了幾何,可她的柔軟指尖所及之處,仍然摸到了幾處足以讓她心驚肉跳的倒翻皮肉。

    然而待她瞥到了丈夫的眼,卻分明見到後者正將半張臉躲在那破財的斗笠下、悄悄對着她笑,全然不以自己的傷勢並未徹底痊癒爲意。

    一如當年他剛剛從散仙大會上歸來、半邊面目浸染在鮮血裏卻還笑得愜意的無賴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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