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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第二十四章

    岑蘭芷嚐了嚐那塊點心,發現衛謹之的口味當真是淡的可怕,除了淡的幾乎感覺不出來的甜味,什麼味道都沒有。不像她,不管是飯菜還是點心都比較喜歡味道濃一些的。

    奇怪,闌亭這樣一個口味淡的人,爲什麼會看上她岑蘭芷一邊想着那張紙條上的話,還有閒心去思考這種奇怪的問題。

    就着衛謹之的手喫完一塊點心,她想了想直接問道:“闌亭,你想攪亂衛家是爲了什麼”就算她還有許多事不知道,但是看到這些就足以讓她猜到不少事了。例如他那在衆人面前表現出的沉痾,他私底下和鑠王世子的往來,對衛家衆人暗地裏情況的掌握,無一不告訴她,這個人已經布了許久的局。

    外面因爲五少夫人岑蘭芷的死重新掛起了白燈籠,但是哀樂哭聲都同幽篁館沒有任何關係,幽篁館,在衛家是被遺忘的一處地方。至於是不是什麼人刻意爲之,那就無人知曉了。

    衛謹之和岑蘭芷兩人坐在木廊下,悠閒的令人髮指。廊下掛着的一個銅鈴被風吹的叮鈴作響。

    聽了岑蘭芷的問題,衛謹之緩聲問道:“蘭芷覺得衛家如何”

    “一個不怎麼討喜的地方,也是個十分正常的大世家。”岑蘭芷口中的這個正常,指的是人多祕密多私情多。夫人公子小姐加起來幾十個,丫鬟小廝嬤嬤衆僕人分佈在這個如宮殿一樣的園林裏,多的如同天上的星星。

    至於私情祕密,她也沒有刻意去找,就已經發現了不少的私情。大公子同自己的繼母衛夫人,三公子同自己的異母妹妹二小姐,說來她和闌亭之間也算得上是被世人所不齒的私情。

    “我對着母親的遺體發誓那會兒,似乎是十歲吧,那時候我說有朝一日定會覆滅衛家。”衛謹之淡然溫和的說着這種話,整個人的氣質依舊風清月明如竹如玉,看不見一點煞氣,甚至嘴邊還帶着柔和懷念的笑意,“現在想想小時候的自己倒也真是天真傻氣。”

    “十歲啊,孩子大多都是如此的,恨這種感覺來的強烈,但是遺忘的也很快。”岑蘭芷即使聽見覆滅衛家這種事也沒動動眉毛,只是感興趣的追問道:“那你現在依然想要覆滅衛家嗎”

    “我一向喜歡從一而終。”衛謹之微笑,“只不過小時候心中所想全是仇恨,如今則添了更多其他的考量。”

    “蘭芷,你知道嗎,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要毀滅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爲這世間沒有什麼是能永遠輝煌不朽的。就像我今日在幕後一點點的摧毀衛家,他日也會有人摧毀我。”

    岑蘭芷絲毫不懷疑衛謹之有這個能力,只要他說了,必定能做得到。這個男人表面溫和孱弱,其實骨子裏驕傲又瘋狂。而她大概也瘋了,因爲她發現她更愛他那偶爾露出來一角的沉鬱和瘋狂。

    見到她笑着托腮看他,乖巧又癡迷的模樣,衛謹之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蘭芷會是那個摧毀我的人嗎”

    “你覺得呢”岑蘭芷只是笑。

    這樣的對話只是維持了一會兒,很快兩個人就再也沒有提起這回事,衛謹之看書,岑蘭芷就看着他在書上寫的一些註解。這些書平日裏除了衛謹之,東風和南風都不能隨意翻看,現在被岑蘭芷當做話本翻衛謹之也一句話沒說,還特地找出了更多自己早年的書給她看着打發時間。

    和衛謹之處在一處的時候,岑蘭芷那個愛睡懶覺,和隨時隨地都顯得迷迷糊糊的毛病消失了。大部分時間,她都顯得興致勃勃,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觀察衛謹之,似乎想要把他整個人剖開來看個仔細。

    她那種露骨的眼神讓旁邊看着的東風南風都覺得汗毛直立,偏偏處於視線中心的衛謹之一點都不受影響,該做什麼做什麼,只是偶爾給岑蘭芷投一個微笑。

    岑蘭芷是個沒耐性的,但是在自己在意的事上就恰恰相反,耐性好的讓瓊枝都嘖嘖稱奇。她的任性妄爲建立在自己能應對後果的基礎之上,或者賭注誘人的讓她足夠放下考慮後果,追求衛謹之,就是屬於這個情況。是輸是贏,尚未定論。

    她看書很快,一天就嘩嘩的翻了衛謹之幾乎十本書。每每看了那些衛謹之從前寫下的心得見解,她就會眯起眼睛靜默良久,然後很快的理解後,就在旁邊安靜看書的衛謹之臉上吧唧的親一下,一副高興的樣子。

    更理解他的想法一分,岑蘭芷就覺得自己慢慢的在推開一扇大門,她要看看那扇門裏面藏着什麼。

    不止岑蘭芷在觀察衛謹之,衛謹之也在做着同樣的事,他無時無刻不在企圖看透她的心和腦,企圖看透她所有的想法。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他們兩個人極爲想象,就連將愛意化爲探究的這一點,也一模一樣。

    幽篁館裏的兩個人因爲沒有戀愛經驗,只能各自用奇怪的方法和方式,或明或暗的表達自己的愛意。幽篁館外的人們則各有各的苦惱和煩心。

    衛家大公子聽說了五少夫人的死訊後,同樣懷疑起了是不是衛夫人等不及下的手。不滿於她連告知都不告知他的行爲,大公子平日寬厚的臉都黑了一半。

    他幾次三番提醒衛夫人岑蘭芷若是死了,會給衛家帶來麻煩,但是衛夫人還是這樣一意孤行置衛家於不顧。她就算再狠,也始終是個後宅裏的女人,終究看不到他們這些不能被今上所用的世族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境況。

    衛大公子並不是個懦弱的人,論起手段狠毒絕不輸衛夫人,之所以在衛夫人面前示弱,只不過是他還有要用到她的地方罷了。不過這一次,他確實感到了衛夫人的自私和愚蠢。即使暫時不會因爲岑蘭芷的死同衛夫人鬧翻,但他們之間的齟齬是越來越多了,只等着哪一日徹底爆發。

    衛家二公子同樣對這突然的事感到咬牙切齒,不過不是難過是氣憤,他吃了岑蘭芷的暗虧還不能宣揚,那之後對女人再也舉不起來了。他恨岑蘭芷入骨,之後幾次三番想要去找麻煩,可是都莫名其妙的被其他事情絆住,只能暫時作罷。

    看似消停了,背地裏卻策劃着和一羣狐朋狗友一同讓岑蘭芷好看。可是還沒等他惡毒的計謀實現,她就死了,衛二公子當真是一口惡氣堵在胸口,看什麼都不順心。

    至於明面上是衛家最有名氣的一位,衛三公子對衛家諸人都看不上眼,死了誰他都不在意。還是衛家二小姐衛姣來找他說起這事,他才知曉自己去玉京迎來的那位五弟妹去世了。

    “她本來就該死,整日做出個柔弱的樣子給誰看,那傻子死的時候,她就該一同去了。”衛二小姐衛姣嫉妒的絞着手帕狠狠的說。

    她對岑蘭芷不喜,新婚那日三番兩次的綿裏藏針,不過是因爲她的容貌太過出色,讓她感到危機罷了,她擔心自己的三哥會被蠱惑。說到底,是她對衛三公子的獨佔欲在作祟,對於出現在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都抱有敵意,更別提那岑蘭芷還是衛三公子千里迢迢在玉京帶回來的。

    衛三公子眉頭皺了皺什麼都沒說,在他看來,一個什麼都不算的女人,和自己千嬌萬寵的妹妹自然是不同的,阿姣說她該死那就該死。

    “三哥,我不想嫁給鄔念遠。”衛姣看着自己清冷的三哥,咬了咬下脣抱着他的手臂撒嬌道。

    三公子對她總是特殊的,摸着她的腦袋放柔聲音安慰她:“鄔念遠對阿姣很是珍視,若是阿姣嫁過去,一定會過的很幸福。”

    “我只要三哥爲什麼三哥就是不明白”無數次暗示都被拒絕了的衛姣臉上落下兩行清淚,看着三公子格外楚楚可憐。

    三公子心中動搖了一下,復又堅定下來,轉過了頭不再看她,只說:“你是我妹妹,我最愛的妹妹。”

    等衛姣流着淚跑了,衛三公子垂眸嘆息,雙手攥緊,俊朗的臉上露出些悲苦自嘲。

    至於衛六公子,衛夫人出於某種想法,沒有給他捎信,因此六公子還不知曉這事。衛老爺聽聞這消息後什麼都沒說,連上香都沒有親自來,只讓三姑娘衛嬛替他來。

    衛老爺和衛夫人的意思都十分明顯,不想大辦這事,於是岑蘭芷的葬禮辦的很低調。她的死就如落盡湖中的石子,縱然濺起波瀾也很快的恢復了平靜。不過這個平靜是不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無人能預料。只是衛家接連的死人,讓某些人嗅出了些不平常的味道。

    岑蘭芷之死這顆石頭沒有在江南世族裏面濺起波瀾,卻在玉京濺起了波瀾。昌仁帝收到消息就宣了中書令寧續歸入宮。寧續歸同衛三公子,鑠王世子,世族祁家大公子,是上一屆的隱山書院四傑,很得皇帝寵信,是炙手可熱的寵臣。

    提出玉京貴女嫁至江南世族的,就是寧續歸。一爲震懾二爲拉攏三爲刺探,他們都想的好好的,誰也沒有想到嫁過去的人會這麼快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即使回報是自殺,但是昌仁帝不會相信,寧續歸也不會相信,他們只會覺得寧家果然有造反之心,這是在對朝廷宣戰。

    一計不成,寧續歸又出一計。江南四個最大的世族同氣連枝,只有從內部分解離間再逐個擊破,才能削減他們的勢力。

    於是在寧續歸出了皇宮之後,皇帝再次下詔,令自己信任的黃待中之女,嫁至世族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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