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兒昨晚的高燒剛剛退去,現在正躺在牀上休息,稚嫩的臉龐還帶着未清洗乾淨的淚痕,想必還沒有走出失去親人的痛苦。只是這幾天的高燒讓他不得不靜靜的閉着眼睛,在夢中與已經逝世的親人邂逅。
陳根趴在牀邊,靜靜的看着帶着不均勻呼吸的弟弟。
爹孃我會好好守護養兒的
陳根心裏默唸着。
可是...我拿什麼保護弟弟
他垂着頭,轉動着眼珠子,心思回到了那天從背後偷襲李縣尉的時候。
自己的拳頭毫無用處
他又低頭看了看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的手臂..
呃...
他尷尬地拍了拍胸脯,感覺不到任何安全的感覺,只有手上傳來的一塊一塊的骨頭和身子莫名的輕微疼痛。
他拍得不是很大力,但他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卻承受不了一絲一毫的異動。
我連我自己都保護不了吧...
他帶着自嘲的笑容,手不停的揉着胸口。
又坐定沉思了一會。
不行我要投筆從戎找陳大人習武
隨即手一拍地,準備使出自己的絕世大招。又突然抖動了一下,晃晃悠悠地、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
差點忘記了弟弟還在睡覺...
此時剛剛破曉,黑暗的天地慢慢充滿了旭日的曙光。
昨晚的暴風雪作了一整夜,整個院子鋪滿了厚厚的白雪,一眼望去滿屋頂也都是一層厚厚的雪,那麼的純白無暇,與初晨的白色天空相接,只有用一個詞形容此時的景象,天地一色
陳縣令此時正坐在裏屋大廳的椅子上,右手靠着桌子,左手捧着一本資治通鑑,桌子放着幾個饅頭和一杯茶。不在看書,他也在欣賞着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突然眼前出現一個少年。頭帶天藍色綸巾,面如白玉,兩撇劍眉直入眉間,高挺的鼻子,配以白底藍邊的長棉袍,簡直就是一個富貴人家且飽讀詩書的公子。
想來以後陳根的生活能好過些。
“根兒,天色尚早,何不再小酣一會。找我何事啊”
“叔,陳根睡不着,根想學武這樣才能保護大家”
陳工上下打量了一下陳工,面帶苦澀的說道。
“不是叔說你,你這身子板不適合習武。況且有李大人保護咱們夏口縣,不怕。你還是好好韜光養晦,考取功名,好報效國家。這不也是你的理想嗎”
陳根低頭癟了癟嘴。
是啊...我的理想...
突然又擡頭。
“這世道這麼亂,倘若考取功名,卻死於歹人刀下,豈不是事事俱失”
這一句說得陳工啞口無言...
是啊,這世道這麼亂,尚不能自保,談什麼報效國家,能混口飯喫就不容易了。陳工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科舉殿試考了第七名,按理可以在中央進入國子監學習,過幾年便可當個五六品官。卻因爲無財賄賂主考官,而分了個九品縣官,一當就是二十年。
縣令嘆了口氣。
也許,這世道習武才更有出頭之日吧。
說完坐正身子,撫了一下短短的大鬍鬚,肅正地緩緩說道:“根兒,你當真做好走上習武道路的準備了你的資質要想成功...”
說到這便靜靜的盯着陳根。
其實陳根心裏也沒有底,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知道,沒有十二分的決心,斷不可能成爲一個真正的習武之人。
咬了咬牙。
“叔根早已做好準備”
其實才剛剛下決心,而這決心定不定還不知道呢。
“好有我江南兒郎的氣概現在就隨我前去縣衙門,請李大人好生教導你”
鬥志昂揚的陳根如一團初生的火焰,稍加添料便可燎原,燃燒之勢堪比天降奇火,但一聽到李大人這名字,全身像被冰水潑了一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頹廢的氣息。
李...李大人
陳根懵了...
說起李間,陳根可對他沒什麼好印象,那天李間對他那個殺氣騰騰的眼神,夠他記仇一萬年了,還整天沉着個臉,以爲自己是絕世美男
良久,陳根已經被陳縣令拉到了縣衙門。
沒錯,被拉的,一路上陳根精神恍惚,像一隻待宰的羔羊,被陳工拉往屠宰場,馬上就要被做成一桌好菜,奉給那個天殺的李間李大人。
陳根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陳根就這樣一副完全慫了的樣出現在李間面前,聳着肩,低着頭,雙手互相握着垂在腰前,一副快來宰我,我很好喫的樣子。
“陳大人,這是...”
此時李間正在與縣兵一起做操練,依舊沉着臉疑問道。
“哦呵...”陳工做了個揖,“這孩子想必你也認識,這孩子下定決心要向李大人習武,還請李兄屈身教導他。”
“這...”
李間打量着陳根,發出冷峻的氣勢。
“這孩子...沒見過...”李間晃了晃他那曬成古銅色的臉。
諒誰也不敢收這麼瘦弱的少年作爲徒弟,萬一給折騰沒了就不好辦了。
李間只好裝不認識,希望縣令不難爲他。
陳工一臉尷尬,隨即笑呵呵的說道:“哦,哦...這是我家新收的書童,我見其決心頗大,故特來請李兄屈身傳授,望李兄賞臉。”陳工又做了個揖。
李間又看了看陳根,還是散發着我是羔羊的氣息。
這叫決心頗大
無奈陳工如此誠懇,也不好拒絕。“那,某不才,多謝陳兄信任。”一向沉着臉的李間也回了一個笑臉給陳工,只是,皮笑肉不笑。
“呵呵哈哈~如此甚好,根兒,還不快給李大人行拜師之禮”隨即激動的推了陳根一把。陳根哪經得起這麼一推,釀釀蹌蹌,順勢往地上一倒,正好跪在李間跟前,還是恍恍惚惚。
“根兒,還不拜師”陳工踢了踢陳根的屁股。
“哦哦哦徒弟拜見陳師父,啊不,李師父”頭往地上一磕,恨不得磕出個地洞來,好讓自己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看來老一輩對於兒孫輩成纔是抱有很大的期望,也恨得下心啊,見陳根磕了個這麼響的頭,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