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伏錦傳 >第二十八章 碧海青天(一)
    長木修離去後,小喬數度欲開口問,但見周瑜一直專心侍弄柏樹,只得暫且作罷,乖乖幫他打下手。</p>

    待兩人忙完這活計,夕陽已沉入地平線,庖廚內,裊裊炊煙升起,周嬸特意燒了葑門特產的雞頭米,又配了新鮮的芋艿水紅菱,略備薄酒,留小喬在此用飯。</p>

    清粥小菜,鮮美可口,小喬卻食不知味,先前沒機會問周瑜,現下只有他二人在,小喬卻不知該怎麼問了。周瑜看小喬苦着小臉兒,寬慰道:“婉妹,有理不在言高,保護喬將軍也不在虛言,我既然說了會護他平安,便一定會做到。”</p>

    小喬放下碗筷,抿着薄脣嘆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心裏有愧。若不是我,不會害你被長木修那般搶白。”</p>

    “你以爲我是白白受他揶揄嗎?長木修爲人陰狠張狂,我若當即反駁,恐他爲贏過我而走險棋。若真如此,纔會害了你父親。現下以長木修爲先導,一旦喬將軍離了袁氏帳下,我便可以着人將他接來江東,決不可被曹操搶去,來日更受牽絆。”</p>

    方纔周瑜說,喬蕤是他的親人,又與長木修定下重賭,小喬真真切切聽在耳裏,思緒紛繁零亂,桃花般柔嫩豐澤的薄脣顫着,半晌才訥道:“周郎,我……是你的婉兒嗎?”</p>

    見小喬執着於他與長木修的對話,周瑜沉默着沒有言聲。小喬只覺自己在沉默中心灰意冷,笑容悽然,眼眶通紅,嘴上卻說着:“我隨口問的,你別放在心上……時候不早了,我回家去了。”</p>

    語罷,小喬起身欲走,小手卻被周瑜捉住:“婉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既信我,又生怕我有分毫懈怠,無法保護你父親周全。我只告訴你,相信我,待在我身側,我不會讓你失望的。”</p>

    周瑜說着,復將小喬拉回身側,遞上絹帕讓她拭淚,小喬依然懵懵懂懂,但看到月色下週瑜面帶赧色,也不覺臉紅了起來。</p>

    彩雲追月夜,庭院中月色如水,下午方植的柏樹隨風婆娑,投下清靈的影,如水中荇,流舞招搖。兩人並肩坐在迴廊下,共沐清風,只聽周瑜說道:“長木修言辭挑釁我與伯符的關係,我並不擔心,我唯獨擔心的便是你被他蠱惑。婉妹,你還年少,雖然聰敏卻看不清許多人和事,我希望你從今日起,只信我與伯符所言,更不要把喬將軍的事告訴喬夫人,免得她擔驚受怕,好嗎?”</p>

    明月比昨夜更圓,如玉盤般鑲嵌在天邊,小喬的心也澄明瞭幾分,一股難以名狀的甜蜜滋味從心底冒出,她低聲央道:“旁的都好說,你帶我去牛渚罷,去了牛渚,離壽春近,一旦有什麼事,我也能馬上知曉。”</p>

    哪有兒女不心疼父母的,周瑜理解小喬的心情,卻無法鬆口答應:“不行,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跟着我像什麼樣子。莫說我不能如此,喬夫人也不會答應的。”</p>

    “怎麼不行了?小時候我們不也經常一起,去過黟山和花山呢。”</p>

    “彼時你才幾歲,現下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再說我……”周瑜望着小喬滿是希冀的眼神,欲言又止。這丫頭也太傻,就算認定他是端方君子,也不能否認他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何況從前他未曾直面己心,並不覺得自己對她動了心思,現下到底不同了。</p>

    “再說什麼啊,我可以扮成小廝跟着你啊,悄悄溜去,不讓姐姐知道。其實,姐姐知道我的心思……”小喬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總之,我不會妨礙你練兵,我會乖乖的,你就讓我跟你去吧。”</p>

    周瑜知道,不管他此時如何說,小喬只會不停央求,他唯恐自己真的心軟失了底線,只得暫且用緩兵之計:“你容我再想想。”</p>

    見周瑜不再強硬否決,小喬松了口氣,擡眼望着天上的明月:“今晚的月色可真好看。”?良夜漫漫,周瑜起身回到房中,拿出一柄箜篌,又坐回小喬身邊,悠悠咽咽地彈了起來。小喬聽得如癡如醉,彷彿身披羽衣,踏瑤池星河,直登廣寒仙館,亦不知何時便沉淪在了淺眠之中。</p>

    見小喬睡着了,瘦削的身子依然端坐着,小腦袋一點一點,好似隨時會摔倒,周瑜不覺軟了眉眼,伸出手臂,將睡夢中的小喬圈在了懷中。</p>

    小喬依然未醒,腦袋卻微微挪動幾下,擇了個更舒適的姿勢睡去。周瑜望着她恬靜美好的睡顏,心彷彿浸泡在一池醴酪中,甜蜜又微酸。前路迷濛,只怕有金戈鐵馬,火海刀山,但有伊人在側,也足以慰藉平生了罷。</p>

    傍晚時分,孫策回到府中,向吳夫人問安後,徑直回到了房中。大喬方哄了女兒,此時正在縫製冬裳,孫策欣悅問道:“嚯,夫人又給我做新衣裳了?”</p>

    “不是做給你的,這是我做給父親的。天寒了,他身子不好,等做好了,還要勞煩你着人幫我送去。”</p>

    孫策沒接話,只是從身後緊緊摟住了大喬的纖腰。大喬動彈不得,無奈笑着:“你這樣箍着我,我還怎麼做衣裳呀?”</p>

    孫策依舊沒有要撒手的意思,叱吒沙場的八尺男兒在大喬面前像個孩子,委屈地嘟囔道:“瑩兒,今天有個女的,非說要侍奉我,可把我嚇壞了。”</p>

    大喬一怔,繼而笑道:“我說你身上怎麼一股濃香,原來是有這等豔福呢。”</p>

    大喬居然不在意,還出言編排自己,孫策惱得一把搬過她的身子:“你說什麼呢?不是說好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你便這般不信我?”</p>

    大喬見孫策生氣,笑着鑽入他懷中:“我若真不信你,不才應當含酸拈醋嗎?你如今這般顯達,有人投懷送抱也在所難免,我若都要喫味,每日便不用做旁的事了。”</p>

    孫策低嘆一聲,揉了揉懷中的小人兒:“你啊,真的把我喫得死死的,看了你再看旁人,便覺得又醜又笨,恨不能馬上跑了,哪裏還會有別的心思。”</p>

    大喬聽了孫策這瘋話,笑得直嗆,孫策將她鬆開,爲她順着氣,擡手聞聞自己的袖子:“難聞得很,難怪嗆着你了,我去沐浴罷,一會子還要陪母親用晚飯。”?“好,那我吩咐人來放水罷。”</p>

    大喬還未走出兩步,就被孫策又拉了回來:“不忙,夫人,你身上也沾上這氣味了,不如……我們一起洗?”</p>

    “瞎說什麼呀,你再胡鬧,我可不管你了。”</p>

    看到大喬羞紅小臉奪門而逃,孫策叉腰笑得萬分自得,未幾笑容卻轉瞬而逝,眉宇間添了三分愁楚。</p>

    不管姬清爲人多麼不堪,她的話卻是有幾分道理的。袁術已成肘腋大患,若得良機,也該一併除之了。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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