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鋪掌櫃笑得眼睛都找不見了,不過還時不時地瞥一眼柳大力。
“你這丫頭,咋又給我們買……”
“哎呀三叔,你咋比我三嬸還嘮叨了!趕緊回去送東西!我這還要買我家的東西,你那車放不下,回頭來接我們。”
“可不是這位老哥,人家孩子一片孝心,都快過年了,你就別讓你這大侄女不高興了。”
連外人都來說他,柳大力也不便再多說,只能應了她的話,趕車往柳家村去了。
柳紫印跟着送到門口,見到馬車一出城門,就想街對面的鳳翔招招手。
鳳翔點點頭,一下竄上身邊的馬車,對車伕指了指他們這邊,馬車轆轆地駛了過來。
成衣鋪掌櫃見柳紫印一家人都上了車,不由得傻了眼。
“姑娘,您不給孩子買襖子啦?”
“哎呦掌櫃,我這一氣都在你家花了五兩銀子了,還不多麼?”
“這……”
掌櫃被她這麼一說,不好意思地沒接上話來。
驀然間,一個一兩的小銀錠子如流星一般滑落掌櫃懷裏,他一擡頭,瞧見馬車已經漸漸離開。
窗簾未起,裏面傳出柳紫印的話音。
“快過年了,祝掌櫃財源廣進。還勞煩掌櫃告訴我三叔一聲,我帶孩子們去縣上玩,明天自會回來,叫他告訴家裏,不必擔心。”
“承姑娘吉言,口信一定捎到。”
一兩銀子一句口信,必然是很可靠的。
不一會兒,他們的馬車已經出了望山鎮。
這時候,初吉還是鼓腮有點生氣的樣子,柳紫印只當沒看見,對着門簾外的車伕道。
“我家弟弟可對您說清楚了?”
“小兄弟說去曲陽縣。”
“沒錯,卻不知,到曲陽縣,要多少銀錢?”
“雖是雪路難行,但姑娘帶着弟妹不容易,只給我五十錢就好。”
柳紫印聞言,沒有立刻接話,心下笑道:鳳翔確實還小,竟找了這個貪心的。只不過單程罷了,居然一開口就是五十文?哎,看來今兒這大頭兒,他是賺不到了。
“您說的是。”
不過,初吉可不幹了。
他這個小靈通作勢起身就要和車伕理論,還沒湊到車門口,就被柳紫印一手壓回座位上。
“你……”
“噓——”
柳紫印只做了噤聲的動作,就連提示聲也不過是對了口型。
初吉莫名,可最終還是安分地坐好,就連海瑤要問話,都被他搖頭制止。
馬車行得飛快,完全不見車伕方纔說得雪天路滑該有的多加小心。
不多時,曲陽縣到了,她帶着孩子們在縣上晃悠一會,直待見到那車伕又被人僱傭離開,才又到了馬車的集中僱傭地。
“姐姐,我們要去哪兒?”
“海瑤別吵,只要跟着姐姐和初吉就行。”
“哦。”
海瑤才問話就被哥哥制止,柳紫印瞥向初吉,見他聽了鳳翔的話,有點小得意。
而後,她的目光又落在鳳翔的臉上。
起初還覺得是小孩子的狡黠,可鳳翔臉上滿是理所當然,一點也看不出假裝的意味。
“姑娘,要僱車麼?”
“姑娘看看我這馬,跑起來肯定穩。”
好幾個車伕湊上來,不過她很是討厭這麼“假熱情”的人,比如剛纔那個。
她拿眼睛掃了掃後面,見到只有兩個車伕沒湊上來,並且其中一個身邊還帶着個比初吉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爹爹,我想喫麥芽糖,就給我買一包吧!”
“小四乖,爹要賺錢過年,等過年,爹一定給你買糖喫。”
“哦!”
柳紫印最受不得孩子求而不得的樣子,見那孩子耷拉着腦袋,不再央求,她隨手給鳳翔十多個銅板,給他使個眼色。
鳳翔痛快地接過銅錢,跑到旁邊的小攤買了一大一小兩包糖,又飛速地跑了回來。
她不理會迎上來的人,只對着沒帶孩子的那人問了一句。
“這位大哥,我們僱車,不知道林莊多少錢?”
“六十文。”
“六十?”
“姑娘,這不多了。林莊家家富裕,莊裏自給自足,自然是不缺馬車的,我拉您去,回來也是空跑。”
“也是……”
柳紫印故作難色,那車馬就有些不屑,他看了一下帶着孩子的車伕。
“姑娘要是覺得六十文太多,可以僱他的車,想來就算是五十文,他也願意去。”
至此,她方纔明白,原來這個父親之所以不出聲,是因爲受這羣人的排擠。
既然人家都說了,她也不必客氣。
“這位大哥,旁邊那個大哥說你的車五十文也能去林莊,不知是不是真的?”
“爹爹,去吧!去了這趟,就有糖吃了。”
小孩子看着鳳翔手裏捏着的兩包糖,饞的直流口水,袖子一把抹乾,央求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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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紫印估摸着時辰,他們應該就要到柳連莊了,所以,看了一眼仍攥着小包糖的鳳翔。
“喏,姐姐說,給你的。”
“給我的?這個…算在車錢裏麼?”
“不算。姐姐說,要過年了,乖孩子都該有糖喫。”
“太好了!”
小孩歡呼,方伸手接糖包,就被父親在手背上火|辣辣地拍了一巴掌。
小孩委屈地扁着嘴不敢吭聲,鳳翔不知該如何,只好把糖遞給柳紫印。
不一會兒,勒馬的聲音傳來,柳紫印帶着三個孩子下車。
她指着柳連莊的方向,拍了拍初吉的肩頭,初吉就領着孩子們奔去那邊。
而後,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串百文銅錢遞給車伕,車伕一愣。
“姑娘…這……”
“我不喜歡耍滑的人,他們都不老實。要不,大哥拉我去趟林莊街市,再送我回來,算是抵了這些。”
“成!”
因爲提前囑咐了小姐弟保護三個孩子,柳紫印買買買時很是放心,可滿載而歸時,還沒到柳連莊大門前,就聽見鳳翔和海瑤很大聲地喊初吉。
柳紫印心中大驚,來不及和車伕交代,就飛躍下馬車,直奔大門跑了過去。
不遠處見到大門半掩,她就嚇了一跳,因爲她走的時候大門分明是落了鎖的。
“初吉……”
她唯恐初吉有個身上,可推開大門瞬間,眼前的一幕,讓她震驚之餘,心跟着懸其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