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湘瀅走了出來,通梁第一反應,就是回身去看,翠孃的身影。
當他沒有看到翠娘之時,立即有些緊張起來。不過,他還是關切的說:“湘大夫,快回屋裏去。等我和二哥談完了事情,再送你出府去。”
雲湘瀅淡笑:“談完事情是指你去祠堂跪經,跪到廢或者死爲止嗎”
通梁尷尬的張了張嘴,他有心替通家遮掩,卻忘記了,只是一門之隔,雲湘瀅早就聽了個一清二楚。
“你就是湘大夫”通揚笑問,而通廣顯然對雲湘瀅還心有餘悸,立馬往通揚身後縮了縮。
“我是湘大夫。通二少爺待如何”雲湘瀅問。
通揚道:“湘大夫言重了。我通家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不會怎麼着湘大夫的。只不過,母親身體有些不舒服,聽聞三弟這裏,有一位女大夫,所以想請湘大夫,往我母親那裏走一遭罷了。”
“二哥”通梁一聽,頓時滿心驚疑。
“三弟,怎麼平哥兒病了,可以請大夫來看。而母親不舒服,卻請不得大夫嗎”
聞言,通梁立即否認:“二哥纔是言重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讓嫡母請醫問藥,那可是大不孝,他怎麼可能認但是,他又清楚的知道,不能讓二哥帶走湘大夫。否則,湘大夫能不能走出通家,就是不一定的事了
就在通梁想要藉口說,湘大夫只會給孩子看病,母親那裏恐怕需要另請大夫之時,雲湘瀅卻率先發問了。
雲湘瀅問的是通梁:“通三少爺,有一件事,想向你確認一下。”
通梁一怔,道:“湘大夫請說。”
“剛剛這盒藥膏,通三少爺說,是尊夫人祖傳的,慣來都是傳女不傳男。所以,這藥膏的膏方,只有尊夫人知道,對不對”雲湘瀅拿着,先前通梁給她的半盒藥膏問道。
通梁又是一怔,他的確說過,這藥膏是翠孃家傳下來的,卻沒有說過,後面的那些話,翠娘也不知道什麼膏方啊
而云湘瀅問完之後,不等通梁回答,就徑自說道:“我臉上是什麼情形,相信通三少爺和通大少爺是知道的。”
被點了名的通廣,連忙往後縮了縮,他覺得對方那張臉,會成爲他這段時間的噩夢。
只聽雲湘瀅繼續道:“方纔我細細查看了,這藥膏不但能止痛祛疤,對於美容養顏也是有奇效的。所以,我想再多買一些這樣的藥膏,不知尊夫人”
雲湘瀅的話音,微微拉長了一些,目光透過面紗,意味深長的看着通梁。
而通梁的腦子可不笨,他猛然就領悟到了,雲湘瀅話裏的意思,遂急忙應道:“湘大夫說的很是,這藥膏是內子家祖傳的,傳到內子這一輩,只有內子知道這膏方。湘大夫想要藥膏,恐怕還是得要詢問內子。”
雲湘瀅就故作焦慮的說:“這可如何是好這樣奇效的藥膏,在外面根本得不到。就算是有,價格也實在是昂貴”
通揚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聽着他們對話。此時,他方聽出一些意味來,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雲湘瀅手中拿着的盒子。
就這麼一小盒藥膏,會有對方說的那般奇效而且,三弟手中握有這等好物,如何先前不曾提過
想到這裏,通揚不由得開口說道:“不過是一盒藥膏而已,能昂貴到何種程度何況,有誰能夠證明,這藥膏當真是有什麼祛疤養顏的奇效若是弄錯了,丟了通家的臉面,還是小事。若是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人三弟,可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通梁咬了咬牙,這藥膏的確是翠孃家裏,特意留給翠孃的。但是,他和翠娘也沒怎麼用過這藥膏,還真的不敢確認,是否有這等奇效。同時,他也不敢肯定,湘大夫所說是真的,還是爲了替他解圍,而故意胡謅出來的。
若是前者,便也罷了;若是後者,恐怕
雲湘瀅忽然輕笑一聲,道:“有沒有奇效,親眼見證一下就是,何必在這裏爭辯”
“親眼見證如何見證”
通揚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疑惑。
雲湘瀅的手指,撫上鬢旁的面紗,口中說道:“通大少爺,可還記得,先前看到我的臉,究竟是何等模樣”
再次被點名的通廣,不由得使勁的點了點頭。
他是太記得了,好嗎
“剛剛在房間裏的時候,我忍不住使用了這盒子裏的藥膏”
說着,雲湘瀅將面紗,輕輕的摘了下來,露出了面龐。
根本沒有去看雲湘瀅的臉,通廣就“唔”的叫喚了一聲,縮到了通揚身後。
而通梁則是有些不可思議的,盯着雲湘瀅的臉:“這這是真的嗎怎麼我不”
而通揚皺了皺眉,他並不知這張臉,先前是何等模樣的。只是,聽通廣斷斷續續的說,彷彿很恐怖的樣子。現在看來,他卻覺得雖說有些嚇人,卻也到不了被通廣稱爲鬼的程度。
通揚就轉頭,看向了通廣,掩下眼底的不屑,將通廣從他身後拉出來,問道:“大哥,你可看出有何變化了嗎”
通廣本是閉着眼睛,被通揚一問,他才半睜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往雲湘瀅那邊看去。
剛看了一眼,他立即又重新閉上眼睛,卻後知後覺的“唔”了一聲,連忙再次睜眼看去。
當他看清雲湘瀅此時的模樣後,頓時略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不用通廣再說什麼,雖然他現在也說不了話,通揚已然從他的表現上,得出了結論。
至此,雲湘瀅再次戴好面紗。
“通三少爺,看在你與尊夫人慷慨贈送藥膏的份上,我便多嘴提醒一句,尊夫人所擁有的膏方,當真是一本萬利的好事。”
通梁難以置信的閉了閉眼睛,然後再睜開。
只是,他看向雲湘瀅的目光,卻是隱含着絲絲複雜。
剛剛他的確看到,雲湘瀅臉上原本縱橫交錯的疤痕,淡上了許多,再加上對方收斂了,先前那種冷笑,便沒有了那種恐怖程度。
雖然,他猜不透,雲湘瀅到底在這當中,動用了何種手段,但是他能確定的是,即便那藥膏當真有祛疤的奇效,也不會如此迅速。
通梁緩緩挺直了背脊,衝着雲湘瀅一揖到底。
無論結果如何,對方都受得起這一禮。
“多謝湘大夫的提醒。只是,如今我通家,恐怕做不了這一本萬利的買賣。”通梁的腦子異常的清楚。
聞言,通揚原本急速跳動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平緩了下來。
這時,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恆卓淵,忽然開口說道:“當今聖上不允通家經商,卻沒有說不允通家務農。”
“務農”通揚疑惑。務農與這藥膏有什麼關係
“如果三少夫人肯割愛,通家便可以租,甚至買下大量田地。屆時,招攬佃戶租種這些田地。可以種莊稼,更可以種藥材。要知道,製藥膏不單單要有膏方,還需要各種藥材。”
恆卓淵的話說到這裏,已經無需多說,通揚等人就已然全明白過來。
憑藉着翠娘手中的膏方,他們可運作的空間,不單單隻有恆卓淵說的那些,而是有很多很多機會
通揚的眼中,不禁冒出亮光來
“唉”
在衆人興奮之時,雲湘瀅卻是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說:“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
“三少夫人憂心病重的孩子,又受了驚嚇,身子損傷嚴重種種情況加起來,竟然使得三少夫人,根本記不起來這膏方了。通三少爺又說過,這一輩只有三少夫人知道膏方,這如何能不讓人感嘆一句可惜呢”雲湘瀅幽幽嘆息。
通揚的臉色,當即就變了。就連不是很明白的通廣,也跟着變了臉色。
沒有膏方,豈不是什麼都沒有
“依湘大夫所見,三少夫人可還有記起來的可能”通揚不死心的問道。
雲湘瀅點了點頭,道:“自然還是有可能的。只不過,三少夫人需要好好調養一番,最主要的是不能如現在一般,整日的擔驚受怕。畢竟,任誰受到驚嚇,都容易神魂不安,想不起事情,也實屬正常,不是嗎”
通揚雖然有些不相信雲湘瀅,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確實在理。
而通梁此時的心中,對雲湘瀅的感激之情,簡直是無以復加。對方不但救回了平哥兒的性命,更是給了他們一家三口,日後一個安穩的生活
哪怕只是爲了問出膏方來,通家上下都不敢再苛待他們。畢竟,大夫可是有言在先,受到驚嚇就會想不起來呢。
通梁就立即表態道:“湘大夫說的是。等翠娘調養好了,心裏不再憂懼,定然會想起膏方的。到時候,我一定第一時間告知於湘大夫。”
聽通梁這般說,通揚的心裏,頓時有些不舒服,卻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只不過,通揚依舊開口問道:“照你這麼說,想起膏方的時間,並無定數了若是一輩子調養不好,豈不是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雲湘瀅回答:“若是調養得當,是用不了三五個月的。當然,我所說的這個調養,指的是身與心兩方面。莫非,通二少爺連這幾個月的時間,都等不了嗎”
通揚皺眉。
隨後,雲湘瀅又補了一句話,這才讓通揚那顆多疑的心,稍稍放鬆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