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湘瀅揚了揚手中的小盒子,說:“通二少爺恐怕還是心有疑慮吧”
通揚但笑不語。
“其實,這也實屬正常。不知通二少爺可有聽說過,西盛街的遮雨閣”
聞言,通揚心中一動,點頭道:“自是聽過的。”
“如此便好。通二少爺可以派人,或者親往遮雨閣一行。屆時,這藥膏是否具有那般奇效,自然見分曉。而且”
微微停頓之後,雲湘瀅道:“我可以提前給出一個保證,那就是不管這藥膏,到底效用如何,通家種植出來的藥材,只要有品質保證,遮雨閣就全部收購。通二少爺覺得如何”
通揚眼神一沉,道:“難道,姑娘是遮雨閣的東家不成”
這稱呼都立時起了變化。
雲湘瀅笑道:“我雖不是遮雨閣的東家,卻與東家有些交情。還是那句話,通二少爺若是不信,往遮雨閣一行自見分曉。”
通揚讚道:“好姑娘夠爽快擇日不如撞日,我這便隨姑娘一起,去遮雨閣如何”
“隨通二少爺的意便是。”雲湘瀅也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要消除通揚的疑心,光憑言語是不行的。
“只不過”雲湘瀅的目光,在周圍那十幾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通廣的身上。
通揚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一揮手,說道:“這位姑娘是通家的貴客,豈是我等可以隨意唐突的諸位還是快快散開吧。”
那些人是通廣從各房,好不容易纔聚集起來的,並非是通家的下人。畢竟此時的通家,哪裏還用得起什麼下人
只不過,他們也聽出來了,這位女大夫和三少爺一家是財神,都不是他們能輕易得罪的。當即,衆人紛紛後退。
雲湘瀅就微微福了福身子,道:“通三少爺,我這就告辭了。三少爺可要記得,去遮雨閣抓藥,給尊夫人與令公子服用。還有,等她們調養好了身子,也帶着他們一起,勤往遮雨閣走一走。”
“是,通梁謹記姑娘的話。”通梁又是深深一禮,卻並沒有再說謝字。
大恩不言謝,他要做的是用實際行動,來報答對方。儘管,他現在尚且不清楚,他究竟要怎樣,才能報答對方的恩情。
而云湘瀅的這幾句話,其他人沒有聽懂,通揚卻是聽懂了。
這是通梁一家三人,入了這位姑娘的眼了。這位姑娘是在告訴通梁,或許也是在告訴通家,若無通梁出面,通家是得不着任何好處的。
通揚就沉了沉眼神,笑着說道:“姑娘請放心,通家必會好好協助三弟,儘早讓三弟妹調養好身子的。”
“如此便好。”
而通廣在一旁卻是不幹了,“嗚嗚嗚”的直叫喚,恨不能將包着的白布,撕扯下來好說話。
怎麼就成了遮雨閣的大夫了通梁先前不是說,是承恩侯府開的永安堂嗎
就這麼放過這個女人了就這麼放過通梁了
那他受的傷算什麼
通梁瞅了一眼,激動的通廣,似是懼怕的低了頭,口中說道:“大哥大哥你別生氣,大不了我還是跪經去好了。”
“看來通大少爺似乎,並不想與遮雨閣有什麼牽扯啊。”雲湘瀅就幽幽的說道。
通揚微微瞪了一眼,做害怕狀的通梁,之後就轉身安撫通廣,道:“大哥,三弟已經知錯,大哥便不要與他計較了。想來,待日後三弟妹想起膏方來,三弟必然也不會,虧待了大哥的。大哥,你說是不是”
說着話,通揚暗地裏,用力握了握通廣的胳膊。
通廣微微一怔,就見通揚衝着他輕輕搖了搖頭,又使了一個眼色,最後又捏了他一下。
這舉動在通廣眼裏並不陌生,有好幾次,他想要磋磨通梁的時候,通揚都是這般暗示他的。
通揚這是在告訴他稍安勿躁,後面會替他出氣的。
而每一次,通揚都沒有食言,過後通梁被收拾的,那叫一個慘,可比他當場揍他一頓,要解氣的多了。
於是,通廣安靜下來。
“兄弟之間,哪裏有什麼仇怨呢大哥不過是與三弟玩鬧罷了,姑娘是多心了。我們這便走吧”通揚笑着,做出了請的姿勢。
雲湘瀅便點了點頭,也不再多看通梁一眼,與恆卓淵一起往外行去。
一路無話,到了遮雨閣。
雲湘瀅以湘大夫的身份,與武安說了幾句話。隨後的事情,便全都由武安來出面解決了。
而通揚既然聽過遮雨閣的名頭,自然也知道,這遮雨閣的東家身份神祕,輕易不會露面,這位武安就可以做主。
兩人一番交談之後,又簽訂了一份契約,通揚的疑心,纔算是徹徹底底的消除。
“香湘。”恆卓淵低聲問道:“怎麼起意要幫這個通梁了”
雲湘瀅摘下面上戴着的,疤痕縱橫交錯的面具,說道:“只是看着通梁的心性,還算是不錯。儘管自身難保,卻仍舊想着要保全你我。還有就是”
雲湘瀅的聲音微微一沉。
“還有那位翠娘”
“是,還有翠娘。看的出來,他們過得很艱難,或許受過很多不公的待遇,受過很多的苦楚,但是她心中的善良,未曾泯滅過一絲一毫。這樣的女人,令我動容。”雲湘瀅將頭靠在恆卓淵胸前。
恆卓淵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
其實,香湘與他是同一類人,他們可以說出最狠厲的話,甚至也可以做出,令人驚懼的事情。
但是,她與他的內心深處,都在恐懼着一件事。
那就是害怕自己不再善良
這也就是,見到善良的翠娘,雲湘瀅會忍不住,想盡辦法去幫她的原因。
儘管,在他看來,雲湘瀅本就是、也一直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
她心中的善念,根本不曾消失過
“香湘,我們回家吧。爺爺該等急了。”
“好。”雲湘瀅點頭應道。
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剛剛出了遮雨閣,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令他們不得不改變了行程。
一丫鬟打扮的女子,急慌慌跑過來,差點與雲湘瀅來個對撞。只不過在那剎那,恆卓淵手臂微用力,就將雲湘瀅抱離了原地。
那丫鬟卻因着停不住腳步,直接摔倒在地。
雲湘瀅搖了搖頭,伸手扶起來那丫鬟,卻忽然覺得她有些眼熟,想了一下,纔有些不太確定的問:“你是茵桃”
那丫鬟迅速擡眼,一見是雲湘瀅,頓時大喜過望:“湘大夫湘大夫,是您嗎奴婢終於找到您了”
“是我。”雲湘瀅應道:“你尋我有事”
武安好像沒有跟她提過,茵桃先前有找過她。
茵桃用力的點着頭,說:“我家娘子說,她和她的藍秀錦樓,都早已歸屬湘大夫。湘大夫就是她的主子所以,讓奴婢來尋湘大夫。湘大夫,您快隨奴婢去見我家娘子,最後一面吧。”
原本,聽着茵桃這沒頭沒尾的話,雲湘瀅本是微微蹙眉,卻在聽到茵桃的最後一句話之時,心底一震,立即追問道:“最後一面怎麼回事錦娘子出什麼事了”
直到這時,雲湘瀅才留意到,茵桃的一雙眼睛,都是腫着的,想必是哭的。
而云湘瀅這一問,茵桃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哽咽着說:“湘大夫,求求您,先和奴婢去見見我家娘子,好不好奴婢怕奴婢怕回去晚了,我家娘子就撐不住了奴婢求求您了”
顧不得是當街,茵桃跪下就磕起頭來。
“你起來,我隨你去便是。”雲湘瀅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應了下來,又伸手扶了茵桃起身。
那時候,她雖與錦娘子簽訂了契約,錦娘子與藍秀錦樓,都盡數歸於她,但是她爲的不過是解救,爲情所困的錦娘子,不想她爲了不值得的男人,而是去性命而已。
或許,雲湘瀅曾經想過,要利用藍秀錦樓的人脈與便利,建成一個獨屬於她的情報網。
不過,終究沒有這麼做。
這段時間裏,她並未干涉過錦娘子,也沒有交給她什麼事情,甚至都不曾,去見過錦娘子。
兩個人雖名爲主僕,實際上卻是有些生疏的。
雖則如此,此時一聽錦娘子命在旦夕,雲湘瀅卻依舊是無比擔憂,當即應承與茵桃前往。
茵桃便千恩萬謝的,領着雲湘瀅,往一輛馬車行去。
恆卓淵在旁,微微皺了一下眉,只是轉眸看到,雲湘瀅滿面擔憂的樣子,思索了一下後,他便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暗暗的打了幾個手勢出去。
一路上,馬車疾馳,而茵桃也哭了一路,根本說不清楚,錦娘子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雲湘瀅只知道,錦娘子要死了,甚至或許就在茵桃,出來尋她的這段時間裏,錦娘子已經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而且是死不瞑目,因爲錦娘子心心念唸的,就是再見她一面。
所以,一下了馬車,雲湘瀅就急匆匆的進了院子,往主臥的房間衝去。
雲湘瀅沒有留意到,下了馬車的茵桃,腳步放慢了許多。更加沒有留意到,有一道身影,如影隨形般跟着她一起,衝進了房間裏。
“錦娘子”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