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磕磕絆絆的說道:“微臣以爲,興許是興許是副統領,認出了榮昌公主,這纔不敢冒犯、不敢不敢阻攔的。”
榮昌公主四個字,令暴怒的蒼正帝,微微怔了一下。
此時跪在地上的羣臣,也因着刑部尚書的話,猛然想了起來,餘山師太的身份來
沒有大臣敢擡頭,去看蒼正帝的神情,但是人人均在心中暗自揣測,多年不曾露面的榮昌公主,忽然出現且強闖皇宮,究竟所爲何事。
聯想到先前,那禁衛軍副統領的話,羣臣莫不以爲,榮昌公主是聽聞太后病重,故而前來探望。
而蒼正帝愣怔過後,似乎也冷靜了下來。
他看向了禁衛軍副統領,道:“你來說。”
那副統領磕頭,都快磕暈了,聞言連忙整肅面容,稟道:“回皇上的話,餘山師太手中,拿了先帝爺御賜的金牌。見金牌,如同見先帝爺,是以微臣不敢阻攔。”
“御賜金牌”蒼正帝沉吟,眼神中掠過一抹陰沉,“擺駕安儀宮”
安儀宮,正是太后所居住的宮殿。
一衆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心離開皇宮,不摻和進皇室中的事情,卻又礙於蒼正帝不曾說退朝,而根本不敢離開。
誰也沒有想到,還不等蒼正帝起身前往安儀宮,外面就緩步走進來一人,卻正是一身女尼打扮的餘山師太。
見狀,蒼正帝的腳步一頓,眼神更是暗沉,反身又坐回了龍椅之上。
“貧尼見過聖上。多年不見,未知聖上可還安好”餘山師太施的只是佛禮,舉止不卑不亢,亦不疾不徐。
蒼正帝看着餘山師太,須臾後出聲說道:“朕很好。師太遁入佛門多年,原本朕以爲,今生再無見到師太之時,卻不曾想竟會在朝堂上,再次得見師太一面,師太風華依舊啊。”
餘山師太淡笑:“多年不見,聖上說出來的話,仍然是如此的含義深遠。”
蒼正帝暗指餘山師太,即便以當年的公主之身,她也沒有資格,出現在朝堂上。
而餘山師太暗諷蒼正帝,說話總是話中有話,不夠光明正大。
兩人甫一見面,就似乎火花四濺。
蒼正帝大度的,讓人給餘山師太賜座,又道:“均說佛門中人不理俗事,今日師太強闖朕的朝堂,卻是所爲何事啊”
餘山師太並不落座,只淡聲說道:“佛門中人雖不理俗事,卻也脫不開親情糾葛。貧尼聽聞皇嫂病重,心中惦念着,再見皇嫂最後一面,這才前來探望。卻不想,貧尼終究已是方外之人,竟是無緣再見皇嫂最後一面。”
皇嫂二字一出,立時就將蒼正帝的輩分,給壓到了侄子輩上。
雖事實的確如此,但蒼正帝卻是心中暗怒。
兼且餘山師太口口聲聲,說見皇嫂最後一面,豈非在說太后要死了嗎
蒼正帝隱怒道:“師太說的哪裏話太后雖是病重,但是朕相信,太后定然會轉危爲安的”
“轉危爲安”餘山師太掃了在場,所有的朝臣一眼,“是靠璟王奉聖旨,代替剛剛生產的璟王妃,在桃影庵中,跪經祈福七天七夜,來轉危爲安的嗎”
聞言,一衆朝臣心中,暗自犯了嘀咕。
傳言,璟王爺聞聽太后病重,親往庵中跪經祈福,原來是爲了代替璟王妃嗎
原本他們還以爲,此事穿越有誤。璟王爺並非太后親生,又與太后一向不親近,怎會如此做卻不曾想,原來是奉了聖旨。
而且聽餘山師太話中的意思,蒼正帝原本的旨意,是意欲讓璟王妃去跪經祈福,這
而蒼正帝一聽此話,當即明白過來,這餘山師太此來,竟是爲了給恆卓淵撐腰來的,心中更是惱怒不已。
他恆卓淵有什麼好的,爲什麼從他出生起,所有人就都向着他
父皇如此。此時站在他面前,他原本該稱呼一聲皇姑姑的餘山師太,也是如此
憑什麼
“朕何曾下過什麼聖旨師太莫不要以爲,憑藉着父皇昔年賜下的金牌,就可以爲所欲爲,胡亂說話”蒼正帝的聲音中,隱含威壓。
餘山師太卻是絲毫不在意,也絕口不再提,先前提起的璟王祈福一事,只說道:“貧尼什麼也不憑藉。貧尼已經說過了,貧尼是因聽聞皇嫂病重,特來探望的。”
說到這裏,餘山師太理了理衣袍,手中拿着的御賜金牌,明晃晃的晃着衆人的眼睛。
隨後,她才繼續說道:“只是因着在宮中受阻,貧尼這纔不得不枉顧身份,來到了金鑾殿之上。貧尼要的,不過是聖上一道口諭,一道允准貧尼,前往探望皇嫂的口諭罷了。”
羣臣禁不住,替蒼正帝心口一噎。
說着什麼也不憑藉,卻把先帝御賜金牌,明晃晃的拿在手中;口口聲聲自稱貧尼,卻又不尊稱太后,而是稱呼皇嫂
此時,忽有一位大臣走了出來,大聲說道:“皇上,微臣以爲,餘山師太此舉大有不妥還請皇上,萬萬以太后娘娘爲重,將餘山師太送出宮去。”
“噢”蒼正帝心情頓時陰轉晴,面上卻做疑惑狀,“許愛卿此話何意師太此舉,爲何不妥”
出列的正是欽天監監正許德義。
只聽他侃侃而談道:“先前,太后娘娘病重,太醫紛紛束手無策之時,劉真人就曾說過,太后娘娘是被邪煞之星侵襲,纔會昏迷不醒。”
蒼正帝點頭道:“愛卿的確如此說過。朕也曾命你,務必勘破此邪煞之星,究竟位於何方,以破解太后此次災劫。”
“是,微臣觀天象,反覆確認過,此邪煞之星爲天生孤星,主刑剋之命格。”許德義做猶豫之狀。
蒼正帝眼神暗沉,道:“原來許愛卿,早已勘破,此邪煞之星究竟是何人,卻膽敢欺瞞於朕”
許德義當即磕頭道:“微臣不敢。只是,此子亦是天生尊貴命,微臣恐說出來,反倒害了太后娘娘。”
“放肆”蒼正帝震怒道:“天生尊貴命再尊貴,能尊貴的過太后嗎再尊貴,還能有朕這九五之尊,尊貴不成”
“皇上息怒”羣臣再次齊齊跪倒。
卻就在此時,只聽餘山師太冷冷一笑,說道:“裝神弄鬼,又假裝遮遮掩掩,實則是想在衆人面前,說出璟王妃剛剛生下的孩子,承繼其母命格,是爲刑剋之天煞孤星本宮沒有說錯吧”
幾乎所有人,都被餘山師太這番話給驚住了,便全都忽略掉了,她的自稱已經由貧尼,變成了本宮。
他們用一種見鬼了的眼神,看着餘山師太。
關於璟王之子,天生命格不詳之事,他們全都是有所耳聞的,只是沒有人,敢當衆說出來而已。
而聽餘山師太先前的意思,是在護着璟王和璟王妃吧爲此,她不惜質問當今聖上。
怎麼轉眼間,就變成餘山師太,親口將璟王之子,天生命格不詳之事,給當衆說出來了
這餘山師太,究竟是想護着璟王,還是想坑害璟王啊
就連蒼正帝,也沒有想到餘山師太會有此舉,於是略有愣怔。
是以,一時之間,竟是沒有人出聲。
而餘山師太卻是神情冷凝至極的,看向了許德義:“許大人,本宮可曾有說錯你要說的,是不是此話”
許德義下意識的感覺不妙,卻想不通究竟,不妙在何處,只得豁出去一般,說道:“師太所言不錯。璟王殿下之子,天生尊貴命,卻也是承繼其母的天煞孤星命,主刑剋。所以,太后娘娘纔會在他出生之時,便忽然昏迷不醒”
他似乎已經忘了,最開始他說的是餘山師太舉止不妥,請蒼正帝將其送出宮去,這一話茬了。
“許德義許大人,你身爲欽天監監正,在說出這番話之前,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動過腦子”
“你”被如此辱罵,許德義不禁漲紅了臉。
餘山師太卻沒有打算放過他,徑直斥道:“一個小小的嬰兒,再是主刑剋,也不可能連未曾見過面之人,都能刑剋過去何況,何謂天煞孤星何謂主刑剋天煞孤星,刑剋的是其親人太后算得他哪門子的親人”
“太后娘娘乃是他的祖母,如何不算親人”許德義當即反駁。
“許大人許是忘記了,太后可不是璟王的生母”餘山師太毫不留情的說道。
然後,餘山師太也不等,許德義再說什麼,就徑直又道:“哪怕當真是刑剋命格,也該刑剋的是他的父母血親。再不濟,也該是其曾外祖。如今,其曾外祖還活着好好的,怎麼就刑剋到了太后身上去”
“你你強詞奪理”
“本宮如何強詞奪理了所謂血脈親情,其曾外祖是他祖母的父親;他的親祖母,生下了他的父親璟王;璟王又與璟王妃,生下了他這小小的嬰兒。如此,一脈血緣傳承下來,本宮何曾說錯半點至於太后”
說到這裏,餘山師太嘲諷一笑:“似乎與這小嬰兒之間,並無半點血脈親緣。這一點,本宮也沒有說錯吧”
太后只是璟王名義上的嫡母,僅此而已。
餘山師太說的,似乎完全在理。
羣臣暗自點頭,隨後卻是一驚。
直到此時,他們忽然反應過來,餘山師太用的自稱,是本宮二字
這是不是意味着
衆人齊齊看向餘山師太,不,應該說是榮昌公主
而此時榮昌公主,緩緩說出一番話,頓時令本就驚疑不定的衆人,更加驚愕失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