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目光幽然的從林源父母兩個人身上滑過,轉過頭來再面對林源與蘇向晴,她沉聲一笑,後退一步。
“好,我沒有權利。”
林源今晚接連失去主導,霍霆琛與喬彥西接連前來,向晚對蘇向晴所說的話表現出的平靜近乎於無動於衷,每一樣都叫他的驕傲折了一分,眼下聽言,他目光陰沉,看也不看蘇向晴,卻也沒有上前。
“蘇向晴的事從頭到尾你都知道,她不顧自己的身份趁我酒醉爬上我的牀,現在肚子裏是不是我的孩子還不知道,就算是,她跟你也沒有可比性,向晚,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我們兩個人的。”
周圍一片譁然,連蘇向晴都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林源居然真的爲了蘇向晚對她這樣無情。
向晚聽那些人不明就裏的居然開始感嘆林家小公子情深,心底有濃重的沉鬱和寒涼涌了出來。
只有她知道,林源根本不是爲了她才說出這樣的話,林家在A市有着什麼樣的地位,他便有多強勢,林源只不過是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推到她身上了而已。
看似給向晚絕對的選擇,卻是將蘇向晴這樣棘手的人和事都交給她一併承擔。
進一步是罵名,退一步是嘲笑。
有南極永夜般的決然翻過來覆過去,最後於心給她自己一個答案。
“既然是這樣,蘇向晴……”
“不好意思各位。”
剛纔那般鬧劇林父沒有開口,卻在向晚選擇要如何對待蘇向晴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的時候,高聲止了。
霍霆琛眯眼看過去,林父忍不住僵了僵身子,竟覺得他的眼神彷彿刀鋒一般,薄薄一片掃了過來,他定了定神,不小心又看到了霍霆琛身邊喬彥西玩味中一抹黑暗血色。
見鬼了,這兩尊神放在哪裏都是你不容我我不容你,今天能一同出席他們林家的宴會本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想當初林家遞了請帖分別到霍霆琛與喬彥西的下屬手上,甚至不知道這兩位有沒有親眼看到這份請帖,誰知道這兩位一起來了。
不但一起來了,這兩位竟然水火容到了一處,現在連看他的目光都一模一樣。
這太詭異了。
“今天出現了諸多意外,倒是讓大家看笑話了,宴會繼續,大家盡興,今天就當是我們林家的答謝宴,大家想玩多久,都可以。”
這是……直接當訂婚這件事不存在了?
“爸!”
林源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的向晚,驚愕叫道。
“你跟我上來,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顯然林父想做的事情林源根本不可能反駁也攔不住,他想上前來對向晚說些什麼,終究沉默着跟着林父上樓。
大廳裏一場目睹了狗血連續劇之後的歡欣,幾縷目光黏在向晚身上,鮮明的鄙夷與嘲笑,其中一縷來自於蘇向晴。
“看到沒有,我早就說過,離開源哥哥,別想憑你真的可以嫁給他。”
蘇向晴身後是如願以償的蘇致庸與陳雪芬,一家三口,都爲今天的訂婚宴被破壞而沾沾自喜,她知道他們都在想什麼,或許只要成爲不了林源的未婚妻,便是他們的福祉。
心底殘存的親情孺慕在這一刻似一縷星火被兜頭而降的冰霜猛然撲滅,向晚不去看一步三回頭卻終究是離開了的林源,揣着滿身的寒涼,看着眼前的蘇家人。
向晚一步一步走過去,離蘇向晴近的不能更近。
“你還想怎麼樣?”
蘇向晴欣賞她自以爲的蘇向晚的戰敗之姿,未料到迎面而來,是她用盡了全力的一個耳光。
啪!
這響動甚至比剛纔蘇向晴打翻的酒杯聲響還要大,蘇向晴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臉頰,眼底迅速瀰漫起一層血色。
“你幹什麼?”
“你怎麼敢打向晴?”
兩聲質問,在向晚的意料之中。
向晚揉着發疼的掌心與手腕,看着殷殷相對的一家三口,緩緩笑了一下。
“我只是打一個不知羞恥爬上我男朋友牀的賤人而已,哦……對了,你這麼喜歡撿我剩下的,是不是就是跟她學的?”
她微笑着,面上絲毫沒有剛纔的蒼涼與難堪,纖細玉指落在陳雪芬的臉上,見蘇致庸惱怒的看向她,彷彿想要替蘇向晴還這一個耳光,向晚恍然大悟般的將手指轉到他的面前。
“還是說你覺得林源跟他一樣,只要你懷了他的孩子,便是害死自己的妻子也會將迎你入門?”
向晚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四周,神色是極度的漠然與諷刺:“不過你運氣好一些,林源還沒有妻子,蘇向晴,我等着看你坐上蘇夫人的位置。”
話音落下,向晚不想再說也不想再聽,轉身便走。
身後緊跟而來的是沉重的高跟鞋與地面撞擊發出的聲響,比她的步子還要快,向晚正要回身,卻感覺到身後一涼。
蘇向晴拉着她身後裙子的綁帶,只差一步就要叫她在衆目睽睽之下,衣裙散落,丟盡臉面。
向晚清豔的臉上一片慌亂,蘇向晴眼底的惡毒與得意還在瀰漫,人羣裏卻發出陣陣驚呼。
修長身影帶着清冽涼意迅疾而來,衆人只覺得一陣眼花繚亂,向晚的衣裙鬆散前一秒,黑色的外套將她裹的嚴嚴實實。
是熟悉的氣息與香味,向晚目光閃爍不止,竟有些不敢去看他。
霍霆琛目光卻落在她發紅的掌心上,眸色一黯,伸手想要拿過來仔細看看,誰知向晚躲了躲。
“別,我剛纔打了賤人,手髒。”
這話是在諷刺誰,一清二楚。
蘇向晴頓時昏了頭,在霍霆琛身後高聲喊叫道:“琛少,你到現在還護着蘇向晚這個賤人?難道就因爲她做過你的女人嗎?”
不少聽到這些話的人如遭雷擊,目光或驚愕或羨慕或不敢置信的落到蘇向晚的背影上。
霍霆琛本打算擁着蘇向晚直接離開,這個小女人滿臉寫着被傷到極致,腳步生風,恨不得一轉眼就消失在衆人面前。
可他卻忽地轉身。
彷彿無波無動的眸在落到蘇向晴身上的一瞬間,化爲極度的冷,連她身邊的蘇致庸與陳雪芬霎時如雕塑一般僵在了原地,而蘇向晴則是直接打了一個寒顫。
只是這寒顫沒等她打完,一個黑衣西裝男人上前來一腳踹到了她的肚子上。蘇向晴的痛呼,蘇致庸與陳雪芬淒厲的叫喊,連向晚都攏緊了身上泛着清淡薄荷冷香的外套,仍背對着那三人站立着,沒有欣賞霍霆琛對他們做了什麼的打算。
“蘇二小姐既然懷了孩子,還是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免得出什麼事。”
徐青一臉笑意的上前來收拾爛攤子,轉眸見他們家少爺已經帶着蘇向晚離開了,更加笑眼眯眯的蹲下了身子在蘇向晴耳邊說道:“這個孩子你可一定要保住啊,林家三代單傳,對二小姐肚子裏的這個東西可在乎着呢,如果幾個月後看不到孩子落地,那你可是林家的罪人了。”
蘇向晴痛呼的叫嚷一瞬間息了去,她被徐青言語之間只有她才能聽得懂的警告與冷意驚得渾身顫抖,這一下,倒像是真的起不來了。
奇怪的是,整個大廳從霍霆琛出現到現在這一幕都無比的默契的忽略了看到的一切。
而暗處,喬彥西眼底有着微微不甘,阿洛見他站在那裏久久不動,忍不住上前來。
“人都佈置好了嗎?”
喬彥西收斂了眼底的情緒,捏着自己左手食指的一個指環,沉聲詢問道。
“佈置好了,只等霍霆琛帶着蘇小姐出去。”
“很好。”
天幕的籠罩下,整個大地一片暗色調,這樣的暗色下,多少勢力涌動都有可能被遮掩住。
可霍霆琛並沒有直接將向晚從酒店之中帶出。
她起初是憑着感覺離開了喧鬧的地方,後來便完全是跟着霍霆琛在走,等回過神來,人已經被帶到了樓上的一個房間裏。
向晚看了一眼四周,還有一個站在她面前,長身玉立,神色氣息莫名充滿了侵略性的霍霆琛,她忍不住揪緊了身上的外套。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不是她防備,是霍霆琛有前科,向晚這樣實在是下意識的反應。
心底些微並不被主人承認的擔心在霍霆琛輕嗤的一聲之中散去化爲烏有,他真不知道是該嘲笑蘇向晚的沒心沒肺,還是欣慰她看似根本就不爲今天的訂婚宴告吹而黯然神傷。
“你想穿成這樣出去?”
霍霆琛眸色深邃,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窗外,拉上了層疊的窗幔,白色襯衫將他精緻的容顏襯的容色如雪,惑人非常,向晚看他白玉般的腕骨在袖口挽上去的同時露了出來,而後在眼前放大,捏住了她的手腕。
放大的俊臉就在眼前,向晚陡然回過神來:“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