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194章 木末姑娘
    一餐飯後,車輿疲累盡消,夫妻兩又再步下高臺,北入一道垂花門,這裏也沒建造中堂,纔是一片花林,之間散佈有竹亭木館,或虯植曲水,或芳草鞦韆。路徑是由亂石徹成,形如榴子,鑽過一道月洞門,又是碧虛傍道,行走七、八步,便上五、六梯,這裏的亂石徑左右兩旁架有灰木扶手,使人如同步于山道的錯覺。

    經此一番曲徑通幽,才至一處庭院,白/粉矮牆,探出一枝山茶花,花枝上還站着只翠翎雀,見人也不驚,照舊梳理她的翎翅。

    春歸進門之前,自是不忘擡頭去看牌匾,見書“天清塵遠”四字,仍能看出是蘭庭的字跡。

    “我過去來別館的時候,都是在清遠臺起居。”蘭庭道。

    這裏的構建是遊廊連接着亭臺、房舍,輕紗窗外,能見碧水綠野;柳葉空櫺,能望青黛遠山。於亭臺目瞰,春歸方覺此處地勢確佔高端,幾乎能見整個別館造景,登院時的青竹石徑在近,車行處的郊集市井在遠。

    她一下子就喜愛上了這處居院。

    “咱們還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日,倒不急着四處逛玩。”蘭庭已經點燃炭爐,想要煮茶解渴。

    春歸連連頷首:“我也該把物用歸置妥當。”

    去看臥房,只見雖說無人長住,打掃得卻是一塵不染,且器具佈置又極齊全雅緻,實在不需她再耗廢心力,只不過把日常用具如衣物首飾等等收放妥當即是,且清遠臺後便連着內廚,一看裏邊的油鹽醬醋以及鍋碗瓢盆等等也都一應俱全。

    無事可幹,春歸便泛起春困來,現下因無長輩需要晨昏定省,放心的一覺竟然睡到了日已西斜,醒來時才知蘭庭親自下廚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佳餚美饌,並且沐浴更衣,身上一星半點的油煙味都聞不到了。

    春歸四處張望不見費嬤嬤的人影,纔敢放心膽大伸了個愜意的懶腰。

    見烏瓷盞裏,斟好瓊漿,某個早有野心舉杯邀月的女子頓時兩眼放光。

    “這是我早些年自釀的桂花酒,原料是別館後的山上野生桂子,入瓦罐密封,置於溶洞深處,這酒入口醇香,卻不烈衝,輝輝倒是可以一試。”蘭庭頗有自賣自誇的嫌疑。

    但春歸表示渾不介意,只問:“逕勿怎知我酒量甚淺?”

    “舅兄曾經講過輝輝年幼時一樁趣事。”蘭庭毫不猶豫便出賣了大舅子華彬哥哥。

    春歸:……

    兄長不厚道啊,居然把她的糗事告訴“外男”!

    夫妻兩個在亭臺裏把盞言歡,魂靈一隻卻飄在半空中冷笑連連——渠出姑娘撇着嘴角暗忖:這傻妞,且貪杯享樂呢,就沒想想趙蘭庭爲何明知她貪杯量淺偏以美酒相誘,有如黃鼠狼給雞拜年!

    自以爲看穿一切陰謀詭計的魂靈十分鄙視愚蠢無知的“小雞”,不耐煩窺看“小雞”是怎麼“雞入狼口”的,飄走去看住在辛夷園裏的“友鄰”,只見是個消瘦矮小的半百老頭子,一手拿着個白麪饅頭,一手仍握着筆寫個不停,心說這位師兄可比尹寄餘老多了,看上去也毫無瀟灑倜儻的貌態,不曉得庭大奶奶見了他本人,還說不說得出來敬仰二字,那可是個以貌取人的傢伙!

    看了半天亦覺無趣,渠出又飄出了陶先生的書房,只見辛夷樹下,兩個丫頭正在竊竊私語。

    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個坐在石凳上,一個立在石凳邊,俱都是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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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聽說今日趙大爺領着新婚妻子來了息生館。”立着的說。

    “可不是,我也聽說了。”坐着的說。

    “外頭早有閒話,說趙大奶奶也並非出身名門。”

    “不過聽說趙大爺卻很是喜愛她。”

    “傳言看來不假,否則趙大爺怎麼會帶她來息生館呢?”

    “可憐了咱們木末姐姐,若能等到這時,也不會……”

    “就算等到這時,況怕是自古多情女子,奈何遭遇負心漢,就算沒了趙太師阻撓,趙大爺心中未必還會記掛木末姐,世間多的是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我看趙大爺並不是負心薄情的人。”

    “他若不薄情,四年前怎會對趙太師言聽計從。”立着的冷笑。

    坐着的也只有嘆息而已了。

    渠出瞪着眼,無聊的心情頓時一掃而光,有心再窺探得更多內情,奈何兩個丫頭不肯多說了。

    聽上去倒像是趙太師棒打鴛鴦,趙大爺辜負舊愛,相比那位陶表妹不知從何而生的抱怨,陶先生身邊的婢女倒像能夠證實趙蘭庭見異思遷、無情無義的實據了,渠出根本不曾猶疑,立馬飄往清遠臺,但卻見亭臺裏已經空無一人,她轉悠了半天,才弄清楚春歸正在浴室。

    春歸正在香湯浸浴,那本就稀薄的酒意被“蒸發”得一乾二淨,此時正愜意享受着,聽見耳邊一聲冷笑,睜眼即見渠出,驚得她立即護住露出湯浴的香肩,惹得渠出姑娘翻了個老大的白眼。

    “矜持個什麼,你身上有的,我身上也有,看你兩眼我還能佔什麼便宜?”

    春歸沐浴之時,本也不喜被人服侍,聽這話後“惱羞成怒”:“你還懂不懂得人人皆有私隱,不容旁雜窺探了!”

    “我可是好心好意,過來提醒你,趙蘭庭他也許真不是個良人,趁着這時,你身子還清白沒被他玷污,早作打算還不遲。”

    這回她也不故弄玄虛了,噼裏啪啦便把早前的耳聞目睹合盤托出。

    春歸卻又愜意地閉上眼:“我當什麼事呢,惹得你這樣氣急敗壞,原來又是道聽途說。”

    “那個什麼木末姐姐,從前應當也是陶先生的婢女,趙蘭庭也說了息生館是趙太師所賜,過去他想必時常前來小住,要不是和那婢女發生些什麼,趙太師何至於棒打鴛鴦,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那你覺得我應當如何,自請和離?”

    春歸這一問,頓時讓渠出語塞了。

    “因爲道聽途說,自請和離也實在魯莽草率。”渠出嘆息。

    春歸又驚異的睜開眼,卻笑出兩排白牙來:“你這回是真爲我打算操心上了,我謝謝姑娘的一片苦心,但我還是相信逕勿的品行,不至於做出背信棄義的事體,就算他興許對那位木末姑娘較之常人更加親近些,也不能證實已經動了男女之情,當年這件舊事,或許另有隱情也不一定,只不過在旁人看來,是趙太師棒打鴛鴦而已。”

    “你真絲毫不存介意?”

    “我這人沒什麼長處,只有一點,不會庸人自擾。”春歸眨了眨眼:“相比別人的說法,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

    渠出轉身便走:“既如此,算我膚淺了,大奶奶好自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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