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263章 嫁衣功效
    張太后自從被封太后,已經習慣了圍繞耳邊的奉承迎合,早忘了先帝時期膽顫心驚如履薄冰的日子,她對沈皇后原本也沒有不滿,在弘復帝登基之前甚至是溫聲細語的對待,不過今時已經不比往日,自從她入主壽康宮,成爲內廷地位至尊的女子,就很挑剔沈皇后的出身和行事,也和旁人一般認爲豫國公府完全沒有效力卻光佔着便宜白享了風光,且沈皇后竟然還親近慈寧宮,事事奉慈寧宮在壽康宮之上,張太后對沈皇后這個兒媳橫看豎看就都覺得礙眼了。

    所以對於沈皇后姐妹二人用來籠絡太師府長孫的“工具”春歸,張太后理所當然便不待見,更何況王太后待春歸的態度還那樣親近和氣,張太后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理由再給春歸臉面。

    這時忽而看見春歸起身往她這邊走了幾步,她的目光頓時嚴厲起來,準備着一旦春歸要是有半個字的出言不遜她就要當衆喝斥了——趙蘭庭再是太師府的長孫再是三元及第又如何?不過一介臣子,且還是個和太孫、宋國公府屢屢作對的臣子,在張太后看來根本沒有籠絡恩服的必要,更何況趙蘭庭的妻眷,連個誥命都沒有的臣婦。

    春歸卻也只是近前兩步而已,她行了福身禮,聲量控制得極其平和:“回壽康宮娘娘的話,紀夫人對先帝長懷忠敬之心,並不曾悖逆懷恨。”

    就聽一人道:“顧娘子這是在指責太后娘娘冤枉了紀夫人不成?”

    春歸沒擡頭,但她剛纔已經用眼角餘光暗暗觀察了一番圍坐在張太后身邊的女眷,除了曹國公夫人及其子媳之外,坐在近處一直奉迎陪侍的還有一位宮裝女子,大約和鄭貴妃相近的年紀,看穿戴卻顯然還不如謝昭儀的品階,不過齊王妃卻坐在她的旁邊,春歸猜測這位應該就是齊王生母萬選侍了。

    這時光聽聲音的來處,春歸便判斷出是這位在落井下石。

    她暗歎一聲,連忙跪在地上:“妾身怎敢指責娘娘?不過是聽見娘娘對紀夫人似乎有些誤解,妾身蒙受紀夫人照庇之恩尚未報答,怎能不顧紀夫人錯擔悖逆不敬大罪?方纔斗膽替紀夫人辯解,還望壽康宮太后娘娘切勿聽信讒言,誤解紀夫人悖逆不從先帝。”

    沈皇后顯然沒想到春歸這樣大膽,心裏不免有些埋怨她多事:誰不知道紀夫人因着夫家滿門獲斬的禍殃對先帝頗懷怨恨,這才拒絕了先帝許她再嫁且還要親自爲她擇婚的恩典,甘願留在汾陽替罪臣守寡,張太后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有誰會追究紀夫人的罪責,犯得着爲了這事頂撞?

    不過沈皇后和萬選侍之間也是仇深似海,這情境她還能夠掂量親疏遠近,更不提她這時覷着王太后的神色,連眼睛裏帶着笑意了,儼然對春歸的仗義執言滿意得很。

    便也起身上前兩步,笑着對張太后說道:“娘娘也別怪罪這孩子魯莽,當日她們母女被逼得走投無路時,的確多得紀夫人收容纔有了棲身之處,她這年紀也沒經過大事,並不知道娘娘不是在指責怪罪紀夫人,但一聽紀夫人恐怕要擔當悖逆不敬的罪責

    ,心就慌了,娘娘看在她還算知恩圖報的這點子優長,就寬恕一時衝動的失禮之處吧。”

    又往萬選侍那邊看過去一眼:“尋常你就愛在娘娘身邊搬弄是非讒言諂媚,今日是母后的壽誕,若再當衆挑撥生事擾了母后壽辰之喜,休怪我不念你也是入宮多年的情面,定然嚴懲不饒。”

    萬選侍捱了皇后當衆指斥,鬱火大漲以至燒昏了理智,根本沒顧上她可從沒進過讒言污陷過紀夫人,竟默認了這一過錯,只爭辯道:“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當然有權處治妾身,不過讒言陷害的罪名兒妾身可不敢當,少不得請皇后娘娘賜教,要若紀夫人不曾對先帝心懷怨謗,緣何膽敢抗旨,不從先帝的恩典再擇良人另嫁,而是要爲大逆罪臣守節?”

    這話竟然把皇后給爲難住了,只是對萬選侍怒目而視,竟難以辯駁。

    春歸又道:“妾身曾聽紀夫人說過此件舊事,還望皇后娘娘允許妾身代爲申明。”

    皇后深吸一口氣:“你說。”

    春歸才答道:“紀夫人自幼便受太皇太后親自教導,深悉內訓,怎敢有忘‘若有不幸中路先傾,三年重服守志堅心’一則?縱然孫家是獲治罪,且紀夫人蒙赦未被誅連,但既然嫁爲孫家婦,一來不能違背內訓女則違背太皇太后教諱,再則也是身爲孫門倖存,代盡臣子悔懺服罪之責,更不敢因先帝念惜兄妹之情,反使先帝蒙受不公之誹議。”

    這個理由十分的高大上,就連先帝當時都無法反駁,只好從了紀夫人自願守節的請求。

    <

    br />

    春歸又道:“且先帝若不是深知紀夫人忠義之心,又怎會允准紀夫人所請且賜建牌坊表彰紀夫人節烈,紀夫人絕無怨謗不敬之惡,望兩宮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沈皇后眼睛都亮了起來,瞪視着萬選侍:“你還有什麼話說?”

    齊王妃坐不住了,靈機一動,一言不發地跪下表示請罪。

    她這舉動提醒了萬選侍,也緊跟着跪下。

    看上去廣寒殿裏像是呼啦啦跪一下了一片人。

    王太后這時才說道:“罷了罷了,道理辯清楚就好,你們都這樣跪着,還讓我這老婆子的壽誕怎麼進行下去?皇后也別和萬選侍計較了,小顧,你先起來,壽康宮的娘娘自來仁厚寬容,她沒怪罪你。”

    張太后像是這會兒纔回過神來,冷冷剜了一眼皇后,轉過頭去和自家嫂嫂說話:“你早前說,要引薦我認識哪家的孩子來着?怎麼說她竟能讓我們家的小七引爲知己?這可不簡單,小七那性情,既不喜人阿諛奉承更不耐煩言談無趣的,就沒幾個人能得她青眼的,想來你說的這孩子品行才華都非同一般,不是庸脂俗粉油嘴滑舌之流。”

    竟像完全和這場事故無關,彷彿她老人家只是這齣戲的看客。

    春歸也全然不在意自己被歸爲庸脂俗粉油嘴滑舌之流,低着頭隨了皇后再次到王太后跟前歸座。

    今日她是十分不宜再出風頭了,別說趣話笑談,最好是一聲不

    吭。

    好在王太后也十分體諒春歸的心情,沒再表示看重,而是和沈皇后、舒娘子一干女眷談笑風生,由得春歸坐在一邊兒安安全全當個擺設。

    這樣春歸便能夠聽清曹國公夫人迴應張太后的話——

    “可不是這樣?七丫頭從來就不待見那些專愛奉迎討好的女孩兒,聚在一塊兒也只說些胭脂水粉的話題,哪裏有什麼趣味?就是有回偶然結識了陶家的姑娘,那孩子也能把列女傳的典故如數家珍,見識也算淵博的,七丫頭倒對她另眼相看幾分。陶姑娘更有心的一點,明知道七丫頭就少一件兒看得入眼的嫁衣,她先沒吭聲兒,暗暗替七丫頭打聽着,廢了不少周折才從蘇州請了個繡娘,直到嫁衣裁繡好了,她自己先替七丫頭掌眼把關,覺得是件上好的,才送來讓七丫頭過目,果然比京中多少繡莊的裁繡都要精美,且陶姑娘光靠着眼睛,就能度量準確七丫頭的尺寸,七丫頭一試那套嫁衣竟十分的合體,這可不解了我們一大難題?陶姑娘也不收咱們的工線,把那套嫁衣白送出手,話還說得很是得體,道是能爲七丫頭的知己已經是她三生有幸,就是不知要怎麼盡心,好在請的繡娘裁製的這套嫁衣能爲七丫頭不棄,纔給了她機會略盡知己的情誼,七丫頭不知怎麼答謝陶姑娘,心裏很是過意不去,陶姑娘就說她十分仰慕娘娘的風儀,若是能多得娘娘的教誨,就是求之不得的幸事了,我看着那孩子的確溫婉賢淑,就想着遂了她的心願,家裏的丫頭們都已出嫁,今後怕是不方便在常常入宮,娘娘若是覺得煩悶了,倒可以召陶家那孩子來壽康宮裏說話解悶。”

    春歸聽見“嫁衣”二字便曉得陶姑娘必定就是芳林表妹無疑,就連沈皇后都有了相同的判斷——畢竟今日的太后壽誕爲她操辦主持,邀請了什麼人她心中有數,姓陶的只有自家外甥女。

    當見曹國公夫人對兒媳一番交待,領進來的果然就是陶芳林,沈皇后心裏別提多麼窩火了,忍不住瞪了一眼早就進來在旁陪坐的沈姨媽,趁着王太后和舒娘子在談笑風生,沈皇后示意沈姨媽出去說話。

    “芳兒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搭上了張家七姑娘?你們怎麼讓她去奉承壽康宮那位?!”

    沈姨媽其實也是滿頭霧水:“姐姐問我,我竟也鬧不清這是什麼情形,芳兒這兩年和我也不像小時候那般親密了,就說往蘇州請繡娘這件事,她提都沒和我提過,直接找的她父親處辦。我也問過她,婚事都沒有一撇呢就這樣折騰,家裏的堂姐堂妹們怕都會誹議她鋪張,她也從來沒跟我解釋過,只說這些事情讓我不要多管。”

    不過沈姨媽還是替女兒辯解:“要說和曹國公府交好也沒有什麼不妥,張七姑娘眼看就要嫁進甄家,她把芳兒引爲知己,說不定日後對芳兒的姻緣會有幫助,更不說壽康宮的張娘娘,芳兒若真投了她老人家的眼緣,說不定……姐姐便是提出擇芳兒爲太孫妃,張娘娘也會支持的。”

    沈皇后盯着自己的同胞妹妹,腦子裏有如羣馬奔騰的混亂,一時間還真不知怎麼組織言辭。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