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293章 和合如意
    眼看着蘭庭一派不爲所動的模樣,六皇子把腳都往柵欄上踩,作勢要攀翻的態勢:“我往這湖水裏跳,可還洗得清冤枉?”

    蘭庭搖頭,垂眸:“殿下還是試着自辯吧。”

    “你說我獲益,我能有多大獲益?逕勿又不是不知晉國公忠心耿耿,從來就不參預爭權奪利,只有沈家、高家之流纔會以爲拉攏晉國公就有如軍權在握,我是意在儲位,但總不能威逼君父,難道我還不明白父皇不會因爲我與晉國公府聯姻就會廢了太孫立我爲儲的道理?再者說,我怎能左右父皇的意願,越過五哥賜婚我與董姑娘?

    五哥同樣未曾婚配,且排行尚還在我之前,依皇后的算計,篤信五哥對於儲位毫無威脅,當太孫已經不能婚配晉國公府嫡女,皇后必定偏向五哥,我哪裏能想到和嬪竟然會抗旨,且五哥竟然和他的舅家表妹兩情相悅,才讓父皇改變了主意。”

    “五殿下竟然對莫姑娘心有所屬?”這的確有些出乎蘭庭的意料。

    “父皇雖說並未立時賜婚,但和嬪的確聲稱五哥與莫表妹兩情相悅,可莫表妹的性情……實在有異常人,父皇仍然有些遲疑,希望五哥出外遊歷,過些日子說不定能夠改變主意。”

    “殿下從前難道不知五殿下心有所屬一事?”

    六殿下忍不住唉聲長嘆:“我與五哥確爲手足,可五哥卻與逕勿更加交心,這件事連對逕勿五哥都是守口如瓶,怎麼會跟我提起?”

    蘭庭似乎被說服了,但仍然質疑:“晉國公雖說從不參預儲位爭奪,但若是易夫人及董姑娘被逼自盡,晉國公怎能忍氣吞聲?必定會彈劾宋國公及太孫毀辱孫女清白,逼亡兒媳、孫女兩條性命,給予宋國公府致命一擊,且朝廷上廢儲的呼聲也會更加高漲,殿下意在儲位,當然樂見太孫勢敗,也並非一定要與晉國公府聯姻纔算獲益。”

    六皇子倚着柵欄摁着額頭,大覺百口莫辯冤比竇娥:“我若真是這樣計劃,作何阻止太孫?更不會爲董姑娘辯爭清白,逕勿何不問問嫂夫人,當時嫂夫人也在場,逕勿問問嫂夫人當日我有沒有竭盡全力!”

    “或許殿下以爲晉國公並不足以動搖儲位,但這風波一鬧,依太孫的心性,必定會對力護董姑娘挫毀他之奸計的太后娘娘恨之入骨,倘若太孫對太后失敬甚至忤逆,纔會真正激怒皇上,開始動搖決心,採納羣臣諫言廢儲另立賢良。”

    六皇子張口結舌,擡頭望天:“今日真該六月飛雪。”

    好半晌才道:“我可不如逕勿的老謀深算,就算具有這樣的機心,皇祖母對我有撫養教導之恩,我怎會設計讓她老人家招致太孫的怨恨?要我真如此喪盡天良,必招天打雷劈!”

    堂堂皇子竟然發了毒誓,蘭庭卻仍然未被徹底打動:“太孫及高鵬闖禁前往紆佩園時,殿下怎會如此巧合,剛好就與五殿下以及王從之親眼目睹?”

    “我確然知道宋國公、太孫那日會有陰謀,他們盤算着拉攏晉國公以自保,但晉國公顯然不願與宋國公府聯姻,且無意讓孫女兒爲太孫妃,我斷定宋國公拉攏不

    成,只能設計逼脅……我沒在東宮、宋國公府安插耳目,是擔心露出破綻來反而會讓父皇疑忌,不被父皇信任,甚至厭惡,那樣我將徹底無緣於儲位,這對我來說風險太大。我是在二皇兄的王府安插了耳目,二皇兄的探子察聞太孫的陰謀,稟報時被我的人聽見一言半語,不過他並沒窺聽完全,我也不知道其中的詳細,而那日只要太孫離開東廊前往女客宴集處,都會經過青松亭,所以我纔在那裏守株待兔,意圖挫毀太孫的詭計。”

    “那殿下的人,可曾窺聽見齊王提及柴胡鋪命案?”蘭庭問。

    “提及是一定提及,不過齊王也在詫異宋國公緣何會把民戶滅門,還道宋國公喪心病狂自尋死路。”六皇子問道:“難道逕勿也在懷疑柴胡鋪命案背後,還有人設計太孫及宋國公?”

    沒待蘭庭迴應,六皇子“蹭”地上前一步:“逕勿不會是在懷疑我就是那幕後策劃人吧?!”

    蘭庭這才向六皇子露出真心實意的笑臉:“我要是有此懷疑,今日就不會直問殿下了。”

    六皇子這才吁了口氣:“真是多謝逕勿對我還有一點信任。”

    “殿下對於謀儲的想法,而今仍然瞞着太后娘娘?”

    “瞞不住了,因爲我遵旨遵得太過乾脆,且皇祖母也並不認爲我及時阻止太孫、高鵬的惡行純屬巧合,兩件事一印證,皇祖母直問我是否意在儲位,我並未狡辯,一口承認了。”

    蘭庭挑眉:“那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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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祖母原本不想參預政事,尤其儲位的廢立,一來是樂於修身養性安閒渡日,再者也是相信父皇會以社稷爲重,然繼壽誕之上董姑娘險遭奸/辱,而後隨着柴胡鋪命案的告破,皇祖母聽聞太孫、宋國公竟然如此喪心病狂,亦以爲太孫已然無藥可救,不過她仍然不願逼迫父皇廢儲,得知我的打算,皇祖母警誡不得有任何違逆父皇的悖行,且既有此心,便必需承擔萬一功敗垂成的後果,又令我務必牢記初衷,切勿因奪權位而爲非作歹利令智昏。”

    “這樣說來,太后娘娘並不反對殿下謀儲了?”

    六皇子深吸一口氣,從袖中取出一枚靈芝和田玉佩:“我這是代轉祖母的話,這玉佩是一對,非宮中匠作,而是公晳瀆山的斫雕,皇祖父當年因聞其制玉工巧爲當世首推,強徵其爲匠籍召入宮廷制玉,公晳瀆山卻寧肯逃亡抗命,後因變跡埋名不知所蹤,‘瀆山玉’再無流傳於世。公晳瀆山本與寧國公爲知交,當年也多得寧國公通風報訊才能及時知悉險難,臨走前將此一雙玉佩相遺,因寓意和合如意,故而皇祖母入宮時,寧國公便將玉佩充作皇祖母的妝奩,皇祖母讓我代轉,說逕勿若不推辭,日後皇祖母會將另一玉佩賜贈嫂夫人。”

    蘭庭如今已是正式的朝廷命官,從此不便出入內廷,不能再如幼年時那般獲王太后召見慈寧宮,所以王太后對蘭庭的示意,就不得不採取如此婉轉迂迴的方式。

    和合如意,可以視爲王太后對蘭庭夫婦二人的祝福,她讓六皇子代轉,實則有一層“君臣和合”的暗示,但若直接下賜,蘭庭不能推辭,如此勉強就與

    “和合”的寓意背道而馳了。蘭庭若是接受,王太后再正式下賜另一玉佩予春歸,這也是示證“和合”確然是出於她的意向,並非六皇子杜撰。

    輔佐謀儲,從來都是榮辱生死攸關的機要大事萬不能兒戲,王太后深知蘭庭絕對不會只憑私交便作決斷,所以需要相對明顯與正式的示意。

    而蘭庭心中既然其實有了決斷,此時也不至於再佯作推辭好讓六皇子三顧茅廬一再示誠,他雙手接過玉佩,再恭恭敬敬的行了頓首之禮:“庭,誓忠佐周王殿下,承君上之志,復興盛世,還社稷天下以海宴河清。”

    從起初的質疑問證,轉而眼前的大禮臣服,這差別實在懸殊,倒讓六皇子有些所料不及,心情實在大起大落,怔了好一怔纔想起來自己應當扶起蘭庭,兩手都在顫抖了,剛把蘭庭扶起,就握着拳頭往他肩頭重重一擂:“逕勿答應得如此痛快,是早就有了決斷吧,早前還擺着那樣的架勢,可把我嚇得不輕。”

    話音剛落便哈哈大笑,這下子是當真覺得神清氣爽了。

    神清氣爽的六皇子又果然在息生館“糾纏”三日,訛作了蘭庭夫婦輪番下廚烹製的不少美食,直到五皇子借了息生館來作東,他便很有底氣挑剔:“雖說今日的皰廚,是廣野使了錢特地從玉樓春請來的人手,菜餚的色品也的確能稱精巧,把根蘿蔔都廢時廢工的雕作成了牡丹花,但論味道的話,還真不如逕勿、嫂夫人的手藝,反而讓我們喫這道菜,倒像是真應了牛嚼牡丹一說,這是讓人喫好呢還是不喫好呢?”

    葉萬頃已經夾了朵“牡丹花”正準備往馮氏的食碟裏放,聽這評價就有些作難了,他倒是不怕被笑粗俗,牛嚼也好牛飲也罷由得六皇子嘲笑去,卻顧慮着妻子畢竟不像他一樣皮糙肉厚,萬一介懷被人取笑,又不好頂撞堂堂的皇子親王,喫個飯喫一肚子悶氣他可是會心疼的。

    “無涯客不願失了風度,少不得虧些口福,這道牡丹燕菜可就數玉樓春的大廚做得第一美味,無涯客還是不喫爲好,如此咱們能多嚼幾朵。”馮氏莞爾一笑,舉了食碟相迎,輕而易舉就化解了夫君的難題。

    蘭庭因爲知道春歸和江心投緣,今日特意邀請了她來,這時也來湊趣:“我也分嚼一朵,這道菜看着就爽口開胃,佐酒是上好的,無涯客可千萬堅持附庸風雅。”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來,就連施不羣的嘴角都能看出上揚的弧度了,五皇子邊笑邊譏損:“我可不像無涯你這樣厚顏無恥,說了作東,相借逕勿的雅舍也就罷了,難道還要煩動人家親自下廚操持?無涯既然覺得今日的菜餚不合口味,我也不勉強你違心動箸,今日你光喝酒就是了。”

    “無涯客尖酸刻薄,是該罰酒。”葉萬頃連忙落井下石。

    “逕勿,我可是爲了恭維你們夫婦,才得罪了這許多人,你可得爲我說句公道話。”六皇子眼見江心提着酒壺就往這邊走,連忙把杯子一握閃避,眼巴巴地看向蘭庭。

    “多謝誇獎,不過罰酒當喝。”蘭庭袖手旁觀。

    “嫂夫人難道也這樣鐵石心腸?”六皇子又眼巴巴地望向春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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