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617章 突行毒殺
    春歸受邀去周家這日,因爲已是互換了庚帖,所以並沒帶蘭心同行——這是蘭庭的意思,在正式納采之前,別讓他們兩個再見面,萬一蘭心只是一時腦熱,沒多久又反悔了,還有轉圜的餘地,免得見面頻繁,讓蘭心一直腦熱下去,沒時間冷靜下來仔細考慮對方究竟是否和自己合拍。

    周小郎雖然通過了蘭庭的考驗,畢竟大舅子看妹婿,多少都有些吹毛求疵。

    而這日下晝春歸剛纔周家回到吳王宮,換了身家常穿着的半舊襦裙,斜倚着軟榻休息,便見渠出穿牆進來,一臉的焦灼,卻半天都沒有吱聲。

    春歸沒有摧促她,反而微闔了眼開始閉目養神。

    直到渠出終於拿定了主意,上前說出一番話。

    春歸睜眼:“你說二妹妹要毒殺我?”

    “她正是如此要脅藏丹。”

    春歸沒有說話。

    但她也自然再無閉目養神的閒情,移步到了窗前,張望窗外景緻。

    那株金桂在經過幾場陰雨的浸潤後,芳朵已經墜滿碧枝,風捲香盛,遊走閒庭,江南的季候還沒有這麼快轉涼,使這花香似帶着幾分躁鬱,不那麼清爽怡人。

    春歸忽然想起大抵半月之前,那時蘭庭終於有了幾日空閒,他們回了一趟金陵族居。

    趙門族人多聚居在句容,軒翥堂在族居也還保留着族田、舊宅,安排了家生僕在族中打理,那幾日她與蘭庭住在老宅裏,偶爾也會和蘭心一同飲談,春歸能夠明顯感察蘭心的變化,她雖仍然不愛和族裏的姑娘們親近,卻不再像太師府時那樣趾高氣揚,她會把詩作滿懷期待的拿給蘭庭評點,也能聽得進去自己的指正,春歸那時還想,這雙兄妹之間終於有了冰釋的跡象,這樣纔像正常的兄妹。

    但轉眼就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究竟是誰不放過誰。

    回族居時還見到了二嬸彭氏,春歸記得連彭氏都在感慨蘭心的變化,彭氏還說蘭心的心性原本不壞的,都怪從小被老太太往壞裏教。

    春歸就站在窗內,看着蘭心和藏丹一前一後過來。

    蘭心畢恭畢敬行禮道了萬福,她額頭上有一層亮晶晶的薄汗,彷彿浸潤得眼眸都比尋常透亮幾分,她仍是有些拘謹的,示意藏丹揭開食盒的鏤雕漆蓋,從裏頭取出一碟碧翠色澤的糕點來,且十分用心的切成了厚菱片,看着很是精緻。

    “是我今日親自下廚做的毛桃糕。”蘭心有些迫切,似乎還帶着幾分羞澀。

    “二妹妹親自下廚?這倒難得。”春歸莞爾。

    藏丹便道:“二姑娘是聽說大奶奶今日受邀去了周家,午飯後便知會了陶才人,徵用內苑廚房,這胡桃卻是託了李家大爺清早時去市集採買的鮮果,二姑娘是想借這道茶點,感謝大奶奶爲二姑娘的一場操忙。”

    得,把她大表哥也一併拉下了這淌渾水。

    “倒不曾聽說過二妹妹會做茶點。”春歸當然不會品嚐這碟子據說加了劇毒的糕點。

    “本是藏丹的建議,主要也是藏丹經手蒸制的,我不過是往裏調了蜂漿桃汁。”蘭心顯得極其老實,並沒有獨

    佔“功勞”。

    “二妹妹辛苦了,二妹妹應當先嚐。”春歸將那白瓷碟往蘭心那邊輕輕推了推。

    蘭心也的確想要嘗一嘗自己首回下廚的出品,當真動手拈起一塊來就要往嘴裏送……

    春歸似乎漫不經心的一瞥,卻因這一瞥牢牢捕捉到藏丹眼裏的怨毒之色。

    “且慢。”春歸捉住了蘭心的手腕:“藏丹更辛苦,二妹妹理當先讓藏丹品嚐。”

    蘭心終於怔愕。

    而藏丹的神色已是劇變。

    “取銀針驗毒。”春歸冷冷說道,是吩咐婢女。

    蘭心手腕一顫,那塊翠瑩瑩的胡桃糕就跌在了案上。

    “不用取銀針了。”藏丹膝跪在地:“奴婢認罪,奴婢聽從二姑娘指令,在胡桃糕裏落了砒/霜!”

    這時本是青萍和菊羞在春歸屋子裏服侍,一聽藏丹的話兩個丫鬟都是神色一變,青萍顯然冷靜許多,一疊聲地囑咐屋外候令的乘高去打水讓蘭心淨手,她自己卻直往外頭奔去,清水淨手尚不保險,需讓喬莊立時調配解毒方劑才能擔保清洗乾淨二姑娘手上的殘毒,而菊羞就顯得毛躁了,多此一舉的把那碟子胡桃糕端開老遠不說,立着眉眼便指責蘭心:“二姑娘真是蛇蠍心腸!大奶奶這樣爲你勞心勞力的,你竟意圖毒害大奶奶,就沒見過你這麼歹毒的人!”

    “不是我!”蘭心已經站了起身,茫然

    地把藏丹盯了一陣,又轉過頭來盯着春歸:“不是我,我怎會毒害嫂嫂?”

    “二姑娘根本便不屬意周家子,從一開始便是存心要毀了李二姑娘的姻緣,二姑娘是因大奶奶遷恨李二姑娘!所以二姑娘才交待奴婢來大奶奶跟前告狀,爲的就是把此事鬧破,羞辱李二姑娘!二姑娘仗着與大爺乃是一母同胞,料到大爺這回對她也必定只是小懲大戒,大奶奶若是不服與大爺爭執,更是二姑娘樂見。

    二姑娘沒想到的是大奶奶並沒有嚴懲她,甚至還廢心促成了這樁姻緣,二姑娘有苦說不出,更不情願嫁給周家子,所以才生此毒計,倘若大奶奶今日食下這碟毒糕,二姑娘反而可以嫁禍李家大爺,誣陷李家大爺是因大奶奶壞了李二姑娘的姻緣懷恨在心,利用二姑娘之手一石二鳥!”

    藏丹倒是把趙蘭心的動機解釋得一清二楚。

    渠出也在一旁幫腔:“我確然聽見二姑娘是和藏丹這般商量。”

    “二妹妹有何話講?”春歸面無表情,喜怒不露。

    “是藏丹在血口噴人!”蘭心急紅了眼:“我什麼都沒做過,我的確心悅茂選……嫂嫂,嫂嫂知道藏丹過去可不會縱容我行陰惡之事,她分明還屢屢勸誡我不能不敬嫂嫂,正因爲這樣我一度還厭惡了藏丹,是嫂嫂執意讓藏丹重新回我身邊服侍,在我看來她根本就是嫂嫂的心腹,我要懷着這些險惡的居心,怎會令她做這樣的事?”

    “一切都是假象,二姑娘囑咐奴婢如此行事才能贏獲大奶奶信任,二姑娘從來不曾厭惡奴婢,二姑娘實則一直當奴婢爲心腹!否則這回,奴婢也不能夠獲大奶奶許可相跟來金陵。”藏丹道。

    “你要真是我心腹,爲何此時將我供出?你分明是想嫁

    禍於我!”

    “二姑娘的毒計顯然已被大奶奶識破了,奴婢是爲自保才如實招供!”

    “你……”

    蘭心只覺百口莫辯,暴漲的戾氣讓她衝藏丹揚起了手臂,卻遲遲未曾落下。

    “我知道了。”蘭心頹然垂下手:“你楚心積慮,這麼多年了你一直楚心積慮,你爲了獲得我的信任留你在身邊服侍,你甚至說你姐姐斂朱活該去死……你是恨我害死了你的姐姐,爲的就是這麼一天,你想陷害我,親手把我置之死地爲你的姐姐報仇血恨!”

    春歸清楚的看見渠出腳下一個趔趄,似乎難以置信般盯緊了藏丹。

    “二妹妹,我相信你的辯解,現在你告訴我,你想怎麼處治藏丹。”

    蘭心卻半天沒有吱聲,她蹲下了身,長久的把臉孔埋在手臂上。

    “大奶奶,奴婢所言……”

    “我不會輕信你的一面之辭,便判定二妹妹有罪,藏丹你應該清楚,這件事只能是你爲首惡元兇,若你自己認罪了,念及並沒有造成任何惡果,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春歸冷冷看向藏丹:“若你再一口咬定是受二妹妹指使,誰也救不了你,太師府不私殺奴婢,便是將你送官法辦,你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話終於讓藏丹崩潰了。

    她手撐着地面,撐了幾撐才勉強讓自己站起來,臉上已無哀求之情,轉而寫滿了譏諷之意,她哼笑幾聲:“不私殺奴婢?那麼我姐姐是怎麼死的?意外墜水?要不是趙蘭心罰她赤足立於雪地,還逼令她赤足沿雪地走回,她怎會墜水?我以爲大奶奶至少和那些人不一樣,我以爲大爺、大奶奶至少不像趙蘭心一樣歹毒,是我癡蠢,你們這些人都一樣,在你們眼裏奴婢根本不是人,賤如螻蟻活該踐踏至死!”

    菊羞這時也徹底回過神來,她雖然對藏丹心懷同情,但卻不能容忍藏丹對春歸的詆譭,啐了一口:“冤有頭債有主,你姐姐死的時候大奶奶可還沒有嫁進太師府,和大奶奶有何關係?你爲你姐姐報仇血恨,竟然設計毒害無辜,你這能算良善之人?我跟你一樣爲奴爲婢,大奶奶卻從來不曾苛待我,你憑什麼指責大奶奶?”

    “可我只有那麼一個姐姐!”藏丹擡手握緊了自己的胸襟:“爹孃死了,我和姐姐被髮賣奴籍,原本我是要被人牙子賣去妓院,是姐姐磕破了頭才求得人牙子改變主意,也是姐姐苦求之下才讓人牙子把我一同賣入太師府爲婢,我捅了漏子,是姐姐代我挨罰,姐姐得了賞賜,哪怕就是一塊茶點,也都先讓我給喫,那天給趙蘭心送手爐,原本該我去跑腿,是姐姐心疼我怕我受寒,硬搶着要去……

    姐姐若不是爲了護着我,她就不會死,該死的人本來是我!但我聽說姐姐挨罰,竟不敢爲她求情,我太害怕趙蘭心了,姐姐死後,我無時無刻不恨自己膽小懦弱,但我再懊悔又有何用?從那天開始,我活着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爲姐姐報仇!”

    藏丹狠狠的盯着蘭心:“你可知道有多少次,我幫你削切瓜果時,都想用那把匕首刺進你的胸膛,我甚至替你收拾釵簪,也想刺瞎你的雙眼,夜間陪牀,我都想直接扼殺你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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