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630章 謀殺背後
    然則周王還是不習慣一直和蘭庭、春歸二人用君臣問對的方式交談,他表示納諫之後便挑起眉頭一笑:“陶氏害得二姑娘險失良緣,我還不得不暫時包庇她,總該對二姑娘加以補償吧,你這當兄長的,理當知道自家妹妹的喜好,快告我應當如何補償才能讓二姑娘消火。”

    “不用廢事了,舍妹並不知道這件事端,周家子更不知曉慕姿是受誰的指使。”

    “逕勿不打算告訴令妹?”周王伸長胳膊把蘭庭擂了一拳:“說起來陶氏這回挑事,倒還真試出了周小郎的心性品行,他雖則不像逕勿一樣警覺,但確然有柳下惠坐懷不亂的風格,更好笑的是……你是沒聽龔望說當時的情形,周小郎大義凜然拒絕了那宮人的投懷送抱不說,居然還端着夫子的架勢把她教訓了一番,硬逼得那宮人記誦下老長一句教言,龔望都直稱周小郎有趣,誇讚逕勿你眼光獨到,給令妹擇了個良人,你就不想讓令妹也歡喜歡喜。”

    “那丫頭對周家子已經夠執迷了,我再煽風點火,她就更加不能冷靜下來仔細考慮她究竟是一時情動呢,還是確然決心要和周家子白首偕老。”

    周王張着嘴:“你還真是,對令妹好大一副慈父心腸啊。”

    蘭庭不欲再和周王多說自家的私事,問:“殿下今日見了溫守初,他有何說辭?”

    “他說他已經察清楚了,錢柏坡和元亥之間早就結下了仇怨,錢柏坡有個妻侄,和他的小兒子錢九要好,一回結伴去盱眙第一山遊玩,這兩個紈絝在登瀛書院裏大放厥詞,竟說翠屏堂裏那塊白樂天親筆的石刻‘木蘭堂’不如錢柏坡的筆力蒼勁老辣,另幾個遊客聽說這話,忍不住反駁錢九的狂言,錢柏坡那妻侄因爲會些拳腳,往常便愛逞強鬥狠,他和錢九兩張嘴說不過人家,竟舉着拳頭就率先挑發鬥毆,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是吳六的對手,有一個鼻子都被打折了。

    又巧合的是,元亥那日也在登瀛書院遊覽,聽說竟然有人在書院裏打架鬥毆,便讓隨從阻止,問清經過便把錢九和吳六扭送去盱眙縣衙,責令盱眙縣令責處,錢九和吳六捱了板子不說,還賠了一筆錢給受毆者治傷,這事元亥又告知了應天府學,錢九險些沒被革除生籍。錢柏坡於是就和元亥結了仇,縱然是元亥反對逕勿你的諫策,說起來和錢柏坡這個袁箕黨至少在推行稅政一事上,其實勉強算是同一陣營,不過錢柏坡仍然把元亥恨之

    入骨。”

    春歸聽周王這番話,很狐疑:“錢九到底保住了生籍,不過就是捱了頓板子而已,棒瘡也早痊癒了,錢柏坡竟然會因這點過節害殺同僚?”她腦子裏把錢夫人等官眷的言行過了一遍:“是了,錢夫人今日待淮安知府的妻室陳氏很是客氣,元亥是淮安同知,只要拉攏了元亥的頂頭上司淮安知府,錢柏坡就能排壓元亥,他應當也是這麼打算的,錢夫人今日特意還拉着陳氏向陶才人大獻殷勤,怕是陳氏有事相求陶才人。我以爲錢夫人仍在賣力籠絡陳氏,似乎還未知曉元亥‘病故’一事。”

    “溫守初是何看法?他認爲元亥是爲錢柏坡暗害?”蘭庭也問。

    “據溫守初稱,一回錢九在東風館喝得半醉,溫守初有意提起這個話頭,叮囑錢九當心,元亥是弘復元年的狀元,乃郭閣老的得意門生,郭閣老在京中也是人脈深厚,連袁閣老也壓制不住郭犁,要是元亥遊說郭犁,日後於會試上故意打壓,錢九要得功名怕就艱難了。錢九便道,不用擔心,就元亥那又臭又硬的脾氣,開罪了這麼多人,會遭天譴,命不長久。”周王說到這裏稍稍一頓:“這話聽來像是錢九已經知曉了元亥會死於非命,不過當然也可能

    僅僅只是咒怨而已,橫豎錢九雖只是庶子,但乃錢柏坡的老來子,錢柏坡對他極其寵愛,錢柏坡又是袁箕黨,錢九並不怕元亥斷他仕程也符合情理,所以纔不放在心上,一味咒怨元亥不得好死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

    蘭庭微微蹙着眉頭:“錢柏坡必定知道木末與殿下交往頻繁,而今他助臨淄王競儲,怎能不教誡子侄謹言慎行?我倒認爲,錢九在東風館的話是心存故意,就是爲了通過木末之口告訴殿下他們父子兩個恨不得元亥立斃。”

    “逕勿這想法倒和溫守初不謀而和了。”周王道:“溫守初也說,錢九是得錢柏坡授意,爲的是讓咱們懷疑他乃謀害元亥的真兇,既如此就會想方設法坐實錢柏坡的罪證,拿他開刀,殺一儆佰,但錢柏坡當然能夠自證清白,便會反誣我等因黨爭陷害於他,而咱們一旦開局不利,接下來的局勢無疑就會更加膠着,而那些持觀望之想的官員,見我並無太多勝算,就會見風使舵投效我那二皇兄。”

    “可如果這就是實情,錢柏坡早就知道元亥會死於非命,就算他不是主謀,當然也是幫兇,他就這麼有把握他能夠自證清白?”春歸蹙着眉頭,袁箕和錢柏坡未免也太過小看蘭庭了吧,也不想想

    蘭庭雖非刑官,但經手的好些起案子哪件沒有察明實情,錢柏坡到底哪來的自信可以饒幸逃脫?

    “他們應有後手,且就算沒有十成把握,袁箕此時也會反擊,二皇子貶降爲臨淄王,局勢對其陣營相當不利,他們再不反擊豈非等同於束手待擒?我在想他們擇中元亥動手,是否是因元亥反對改革稅制,說不定袁箕的打算不僅僅是反誣殿下陷害臨淄王,還想將元亥之死算在殿下頭上,這豈止會阻行政令,若被他們得逞,殿下大有可能會被皇上治罪,敗失儲位。”蘭庭剖析道:“風險雖大,利益亦大,袁箕確有動機,不過,靖海侯應爲臨淄王黨徒,溫守初爲何會拆穿袁箕的詭計?”

    周王用手指在石案上磕了兩磕:“這話我也問了溫守初,逕勿可能想到,他竟一口承認了靖海侯早爲成國公萬世義籠絡,不過,靖海侯當然也不想把生死富貴栓死在臨淄王這一條船上,所以囑咐溫守初,在我與秦王中擇一投效,便是臨淄王這條船沉了,溫家也不至於闔族滿門都被跟着臨淄王葬身海底,溫守初看來,我比秦王更有勝算。且他與靖海侯的想法根本不同,他認定我必勝而臨淄王必敗,所以他才認真打算投效,察覺了臨淄王的陰謀後,乾脆提醒我小心提防。”

    要說起來,靖海侯就算效忠於臨淄王,但這等朝堂臣公的勾心鬥角,並不是他這武將所擅長的,這件事應爲袁箕主謀,袁箕也不可能先與靖海侯商量通氣,靖海侯確然想不到溫守初會泄密,助周王再次給予臨淄王黨迎頭痛擊,靖海侯讓溫守初投效周王,無非是給溫家留一條退路,但他當然不會爲了溫守初一人,先就把臨淄王這條大船擊沉,自己及大多數家人給臨淄王陪葬。

    “我倒覺得溫守初的說法未必不可信。”周王道。

    “可信?”蘭庭挑起眉頭,輕哂道:“溫守初不提醒殿下,難道我就不能覺察這件命案背後的陰謀了?無他泄密,難道臨淄王就能夠大獲全勝?我倒認爲溫守初根本便不覺得袁箕這回能夠得逞,他只不過想要利用這一時機取信殿下而已,橫豎就算是袁箕失手,這件命案也無法追究臨淄王的罪責,多的是人替臨淄王頂罪擋罰,臨淄王不至於一敗塗地,反而殿下若真相信了溫守初,多少機密關鍵事,溫守初便會向臨淄王告密,他纔有望相助臨淄王反敗爲勝。”

    這就是說,蘭庭根本不信靖海侯那套所謂留退路的說辭,溫守初更加不可能當真投效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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