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685章 出首自絕
    吳王宮前審明的罪實,沒有任何人預先知會竇章。

    他在知情後也並沒有顯得如何慌亂,有的事情,連心腹僚客他都沒有透露,子侄也根本沒有隨他赴任南京,而朝堂政務,按竇章的性情就更不可能和女眷商量了,但竇夫人卻難免有所耳聞,於是憂心忡忡。

    “老爺,那華霄霽只怕根本信不過,老爺是否應當更謹慎一些?妾身看來,殿下與趙副使也確然不似會包庇枉法之奸小,這件事,老爺可得仔細被有心之人利用啊。”

    “你知道什麼。”一句話,已經泄露了竇章的焦躁之情。

    竇夫人的心便重重一沉。

    不過竇章又很快恢復了冷靜:“你記得一點,我並沒行爲虧心之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對君國社稷的忠心耿耿。我已經察實了,的確有不少官員都行爲枉法貪贓之惡,周王與趙逕勿無非是利用一件個案企圖挽回輿論罷了,周王決非明君聖主之質,要是讓他因爲監政江南有功而矇蔽聖聽,日後克承大統……那就有亡國之憂伏崩亂之患。所幸的是而今的朝堂,還不容周王一手遮天,你放心,警誡家人,切勿自亂陣腳。”

    但竇章未必沒有擔憂。

    他實在沒想到蘭庭會針對蔣有良突破,雖然蔣有良知之不多,但已經讓華霄霽暴露,竇章並不曾與華霄霽直接接觸,不知他會否因爲承受不住壓力供出實情,他只能相信那位行事不至於如此疏忽,接下來就還有勝算。

    且他這時已經將奏章交官驛送呈京城,可謂是覆水難收。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自亂陣腳,無論南京情勢如何,都不可再與逢君閣聯絡了。

    華霄霽現在正值渡日如年時刻。

    蘭庭不見他,見他的人卻有許多,自從投身太師府趙門一來,華霄霽還從未體會過如此忙碌的生活,但這對他無異於諷刺和折磨。

    多的人是質問他,但他卻百口莫辯。

    他甚至遭到了不少平民百姓的辱罵,他的信念終於產生了動搖,難道周王和趙逕勿當真沒有行爲過包庇不法之事?這些百姓若然不是當真受惠,何至於如此的義憤填膺?

    越來越多的儒生尋他理論,指謫他的品行,華霄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疑惑。

    他不用深入市井,大約已經預感到自己會成爲千夫所指,遺臭萬年了。

    但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士可殺不可辱!

    這一日,是他主動求見的蘭庭,華霄霽已經受不了煎熬了。

    “華秀才請見我,有何話說?”蘭庭仍是一派氣定神閒。

    “趙逕勿,你當真沒有行爲過包庇不法之事?”

    “我若否定,華秀才就會相信麼?”蘭庭微擡眼瞼,眼中似謔似鄙。

    “你發毒誓!”

    “你有什麼資格?”蘭庭再度垂下眼瞼,只看杯中茶湯,是新沏的碧螺春,他特意帶來的好茶葉,但是做爲決別之用了。

    “若然你說服我,我可以……說不定……”

    “說不定告訴我你爲誰指使?”蘭庭着實覺得好笑,但他笑不出來:“魏國公鄭秀,只能是他,華秀才覺得我真是直到現在才懷疑你麼?我甚至都不驚奇鄭秀是怎

    麼說服你投誠了。無非是用那套我是爲私情所困的說辭罷了,可華秀才,我沒想到你會輕信這些說辭,甚至於到了罔顧是非善惡的地步!”

    “你爲何一直對我心存提防?”華霄霽質問出聲:“皇長孫被廢一事和你和周王不無干系吧?你一直提防我,不就是害怕我勘破你早已有了助周王奪儲之慾?且趙逕勿你確然六親不認,你甚至逼令你親叔父請辭,將你親叔父困禁族內!”

    “所以呢,你就能夠泄露內子外祖諸親長行蹤,導致他們被魏國公害殺?!”

    “那不是魏國公的惡行!”

    “你還在自欺欺人?那我問你,嬌杏因何而死?楚楚是魏國公的耳目,你那日是在吳王宮瓊林苑與楚楚接頭,楚楚察覺嬌杏盯蹤你,所以殺嬌杏滅口!華霄霽,嬌杏只是個婢女,內子安排她照顧你的起居是因擔心吳王宮內人事複雜你被居心叵測之人利用,你直到現在還要自欺欺人,篤定嬌杏是死有餘辜麼?

    趙某從不敢以高風亮節自榜,但敢擔保從來未因私己利害殘殺無辜,可你,還敢自問否,從什麼時候開始,以權奪爲重視人命反如草芥!你可敢將你這些行爲,公之於衆?!”

    蘭庭也着實沒有耐性再與華霄霽多廢脣舌:“你的口供,對我根本沒有絲毫價值,便是你指控鄭秀,也只是空口無憑罷了,當然我有證實你意圖激生民亂誣謗皇子的確鑿,足以讓你伏誅,爲犯下累累罪惡償命。我對你仍有一絲憐憫之心,皆在於你之罪因不在名利而在愚狂,我不需要你指控誰,但可以讓你死得尚有尊嚴。

    我可容你出首,你至少應當認罪害殺嬌杏,這一罪狀,你總無可抵賴了吧。”

    蘭庭卻也不想聽華霄霽答覆,他起身,與華霄霽擦肩而過。

    他也並沒有給予華霄霽多久的考慮時間,次日,清早,趙副使便帶着周王府的親衛前往逢君閣。

    楚楚其實已經有所預料了。

    “趙副使自家抄了自家注資的食肆,未知日後,待副使名垂青史,這一樁事件是否也會傳爲野史雜書上的一樁奇談?”滿院梅紅尚且未盡頹敗,楚楚仍如醉生館時那般從容。

    “我以爲逢君閣只餘空堂寂廳,娘子倒比我預料之中更加沉着。”

    “是因楚楚明知天羅地網已經佈下,縱然想避,也避不開了。”楚楚伸出手來:“故,束手就擒。”

    “若問娘子聽令於誰呢?”

    “那隻能是臨淄王了。”

    “還好趙某就沒想過多此一問。”蘭庭並不搭理楚楚伸出的手腕:“梁氏是聽令於娘子吧,不過我與內子竟然會往醉生館,應當是出乎娘子意料之外,當然就更加不在鄭秀意料之中,原本鄭秀安排的內奸,一爲竇章,一爲華霄霽,楚娘乃江南死士之首,居中聯絡,必要時甚至可行暗殺,但身份所限,並無法當然也無必要做爲密探之用。

    就連孟治,也無非是鄭秀爲了說服竇章必須利用之人,但他作用也就僅限如此了,誰料到孟治卻因一時急躁,冒昧籠絡元亥,以至於一時間有暴露之憂。鄭秀只能試圖彌補,他利用袁箕,殺害元亥,鄭秀真是好手段,耳目無所不及。”

    楚楚莞爾:“這些無非趙副使猜測罷了。”

    “死士,之所以受控於人一半是爲脅迫一半是爲情義,趙某自知無能遊說楚娘背主,不過有一句俗語,龍之逆麟,人之軟肋,倒多得趙某與楚娘還算有些交道,碰巧知悉楚娘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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