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776章 明珠受斥
    弘復帝親自賜名秦王諳之長子,謂旼。

    旼旼穆穆,乃指手足敬和,這表達了弘復帝的無限期望,而後帝又決意遷萬歲山宮苑靜養,允秦王諳常往侍疾。

    萬歲山宮苑實則也在皇城禁苑之內,故而帝王的這回遷居並不需要勞師動衆,朝臣們自然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也就唯有太子、蘭庭、春歸三人知道這是秦諳陰謀的第一步而已。

    嬌杏仍回進功坊別苑牢牢盯緊鄭貴妃和吳氏。

    一場風暴迫在眉睫,可皇城內外儼然海波不驚。

    反而是慈慶宮裏先發生一件不吉的事體明珠已經萬分小心了,奈何魏才人到底還是未能保住腹中胎兒,某日夜深,忽然小產,春歸聞訊後有些擔心魏才人是被喬氏算計,與易夫人一同入慈慶宮打問明白。

    明珠也是滿面憔悴:“還是醫官按時診平安脈,才診出魏才人已有身孕,事實上魏才人自己都未察覺,是因爲她那月竟還未斷葵水,雖說和尋常的小日子有差錯,魏才人自己也不在意,是以當診出有孕時才曉得竟然不是葵水,是胎孕不穩的疾症,醫官開了藥方調養了這些日子,到底也沒能保住。”

    易夫人是經過生產的,對這些事也算有些瞭解,便道:“我生了明珠之後也又懷過一胎,同樣是胎孕不穩的症兆,本就甚難坐穩,後來也確實是小產了,聽魏才人這情況倒不像是被人動了手腳害得沒能保住胎孕,但上回我們聽瑤雪說魏才人似乎心中常覺驚悸,就不知是爲哪般了。”

    “她的性情原就內斂,幼年時有個跛腳道人看她面相,竟開口說她是個雖有富貴奈何早夭的命數,還說會累及父母家人,多得是父母高堂不聽信那跛腳道人的胡言亂語,沒把女兒送去別家寄養,魏才人大約十一二歲的年紀,原本父母有意給她先定一門親事,豈知尚未交換名帖,那小郎君竟然失足落水淹死了,男方便四處張揚說她命硬剋夫,魏才人爲這些謗言困擾,心中鬱郁,後來因採選嫁入王府爲了姬妾,她自己尋思應了跛腳道人說的雖有富貴,便憂愁自己會命薄,剛診出有了身孕,她又做了個噩夢,夢見生產時難產而亡,且父母也被追究瞞報跛腳道人的讖言,太子怪罪魏家損及皇族子嗣,所以她心中才越感驚悸了,我日日安撫,好容易她才肯把這許多前因後果告訴我。”

    “那喬才人可知魏才人這許多心事”春歸問。

    “早前魏才人因爲心中驚悸對我說起這些事的時候,我還未察覺喬才人有那多居心,她也常陪着我去看望魏才人,甚至魏才人更加願意和她交心,所以當日也沒避着她。”明珠說這話時心裏很幾分慚愧,深覺自己沒用,要不是母親和春歸提醒,她根本就不提防喬氏。

    “魏才人而今情緒如何”春歸又問。

    “倒是比前段時間平穩不少,雖也難過沒有保住腹中胎兒,無非自嘆是她自己命薄福淺罷了,我倒是覺着她到底是因爲那個噩夢的緣故,害怕自己會亡於難產不提又將拖累父母,應了跛腳道人的讖言,現下小產了,反倒慶幸是破了讖。”

    易夫人和春歸聽了這話都覺得魏才人這樣的心思怕有不妥,易夫人便提醒明珠:“咱們婦人家,其實都曉得子嗣的重要性,不過也難免有那些憂懼生產艱險的,我從前便有個手帕交,先有孕的時候就害怕生產時不順利,鬱積於心脾性大變,暴躁得像換了個人兒,我去看望她,都懷疑她突然患上了癔症。好在產子後慢慢好轉了,卻再也不肯懷胎,一直喝着避子湯,寧願給丈夫多納幾個好生養的妾室。總之這種情緒換作普通門第倒也不算什麼,不過魏才人是皇家婦,若因沒坐穩胎反而心感慶幸,輕易就能給她安上個大失賢惠甚至故意損折皇家子嗣的罪名。”

    明珠聽了提醒也重視起來,只思慮着魏氏畢竟剛小產身體還沒有調養康復,倘若這時把這事的嚴重性告訴她,她原本心思就重,就怕越發驚懼反而不利於身體,便決定過些時日再特意叮囑。

    怎知明珠這一猶豫,竟轉眼就釀成了一場禍端。

    春歸聽說的時候,結果連明珠都被這場禍端牽連,被張太后叫去壽康宮訓斥了整整一個上晝,還是王太后聽說了趕去才替明珠解了圍,偏這日易夫人又因晉國公府另一件要緊事一時脫不開身,只好讓人請了春歸往慈慶宮去問個清楚,春歸趕到的時候,看瑤雪就立在明珠的寢臥外淌眼抹淚。

    “姑太太可算來了。”瑤雪迎上,忍着哽咽福了福身,見左右並無旁人,竟一時忍不住抱怨:“太子妃今日可是受了大委屈,說起來這事兒和太子妃哪有絲毫幹聯太子妃哪能料到魏才人竟會一時想不開聖慈太后上晝時竟然訓斥太子妃蠢笨不堪,說太子妃根本沒有母儀天下的德望,要不是聖德太后及時趕到,恐怕連廢黜太子妃的話都當着宮人的面兒說了出口。”

    春歸低聲道:“你一貫是個穩重的,今日可也得先沉住氣,聖慈太后一時急躁才說出的氣話,太子妃不至放在心上,你是太子妃身邊人,也莫要爲太子妃委屈不平,太子妃的德望,兩宮太后其實心裏明白,皇貴妃心裏明白,太子殿下心裏更明白,快些去淨面吧,瞧你臉上的胭脂都糊成一片了。”

    她推開門,只見外間挨着窗的炕牀上,明珠正坐着奮筆疾書,見她來了才擱筆想要起身相迎,春歸趕快兩步過去,她也不行禮,伸着脖子一看炕几上的宣紙,先就笑了:“明妹妹是靠默寫榮枯鑑靜心凝神”

    明珠拉着春歸往炕上坐,自嘲一笑:“善惡有名,智者不拘,天理有常,明者不棄,這道理祖父自幼便教導給我,不過是我心性尚且不夠沉穩,才因他人之責訓浮躁。”

    “聖慈太后可不是他人,是明妹妹的尊親祖母,受到長輩無端責斥,明妹妹又不敢頂撞爭辯,心裏浮躁自然是難免的,我們這般的年紀,若能修練成心如止水,倒反而與那槁木死灰無異了,明妹妹能以默寫榮枯鑑平息情緒,這法子倒是新雅。”春歸笑道。

    方纔聽明珠說起慈慶宮發生這場禍端。

    “是史才人,她原就有些尖酸刻薄,又愛挑撥離間弄小性,不爲殿下所喜,她心裏便越發的氣躁了,不

    敢在我跟前不敬,常尋其餘姬妾的不是鬥嘴使氣,尤其對待和她一齊入府的魏才人,都不知把魏才人氣哭了多少回。魏才人小產之後,我勸着殿下對魏才人好生安撫,殿下便有兩晚親自去看望,這引起了史才人的妒恨心,不知她暗中使了多少錢,竟買通了魏才人屋子裏的宮人,打聽得原來魏才人根本就沒飲醫官開方讓她養胎的湯藥,這才導致小產。

    史才人一狀告到了壽康宮,聖慈太后一聽就動了怒,叫魏才人去當面訓斥,逼着我狠狠懲誡魏才人,魏才人畏罪,當晚便投繯自盡了。”

    於是這事便越發被聖慈太后視爲大不吉,喝斥明珠身爲太子妃未來的六宮之主,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處辦不利,把魏氏小產的罪責也扣在了明珠頭上,當場就說要把喬氏接去壽康宮養胎的話。

    “明妹妹怎麼想”春歸問。

    “慈慶宮鬧出這樣的禍事來,我的確難辭其咎,聖慈太后既要把喬才人接去壽康宮親自照顧,我當然不會有異議。”

    春歸頷首:“喬才人去了壽康宮,至少在生產前,想來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意外的,明妹妹倒是能夠省心省力,不過明妹妹當真認爲這其中沒有喬才人的陰謀”

    “可我沒有憑證。”明珠蹙眉道。

    春歸卻鬆了口氣:“明妹妹有所察覺便好。”

    “當初陶氏動意去壽康宮安胎,可不是因爲擔心我會對她不利,圖的無非便是她若產子,孩子被聖慈太后養於膝下,母子二人便有了圖謀權位的助力,喬才人無非也是和陶氏一般的計劃罷了,眼下慈慶宮裏,不已有了喬才人的福氣僅次於兩宮太后、皇貴妃及我這話我看我都是被捎帶上的,在多少人看來,喬才人恐怕纔有笑到最後的福氣。”

    “喬才人野心和陶氏無異,城府卻比陶氏更深,至少殿下對喬才人並未起疑,可不比得早早便看穿了陶氏的居心叵測。”春歸道。

    明珠無奈:“是,殿下曾經跟我說過數回,都是稱讚喬才人確然豁達爽利,胸襟又寬,言下之意無非是日後慈慶宮的事務,我若顧及不過來,完全可以讓喬才人幫着打理,昨兒夜裏魏才人出事後殿下也責備了我幾句,雖說今日還是殿下親自去慈寧宮搬的救兵,終歸是以爲我應付不了這件事端,我在殿下眼裏,着實是有失才幹賢能。”

    “明妹妹此時不用着急尋殿下辯解,當然也無需針對喬才人,當務之急,是想法子如何將魏才人投繯這起事故平息,畢竟皇上在病中,慈慶宮卻生出如此不吉之事,若是張揚,恐怕更會引起爭議來。”春歸道。

    “阿姐今日入宮,應當也是已經聽聞了風聲。”

    “風聲是龔望傳出去的,這也應當是殿下的授意,意在讓母親好好安撫明妹妹,但母親今日脫不開身,才讓我先來問個究竟。”

    “要想平息這件事端,那麼便不能懲罰史氏,可史氏的確是這件事端始作俑者,若不追究她的罪責,如何能警誡內闈”明珠是個嫉惡如仇的脾性,且素來便以禮法守則自律,着實不願縱容史氏的錯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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