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問題複雜交織，凌喬依想了一晚上都理不清楚。天邊出現了第一道亮光的時候，她才漸漸睡着。
“郡主，您醒了嗎？”
不知睡了多久，莫起敲門聲驚醒了她。
“嗯，等一下。”
揉揉惺忪的睡眼，凌喬依起身收拾打扮。爲了怕遮人耳目，她讓鏡如扮成自己的模樣，真的帶着錦蘇和月如去了江東大營。入宮的時候也沒帶個丫頭，一個人收拾打扮還真有些不適應。
過了一會，梳妝完畢，凌喬依對着鏡子確認無誤，這才放了莫起進來。
“王爺呢？”
凌喬依對着正在佈置早膳的莫起問着。
“回郡主，王爺一早舉行了祈福儀式，現在還在祝禱呢。”
“嗯。”
這樣的問話讓莫起的凌喬依都有一種感慨，當年住在戰王府的時候，她也是每天這樣追問莫起東方漠的下落。時過境遷，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原點，又在重複這句對白。
東方漠不在，凌喬依一個人靜的很。一邊用着早膳，一邊批閱軍隊公文。
這幾年她在東南東北聲望愈高，不僅徹底打垮了倭寇的太陽艦隊，還把匈奴趕出了邊境。手中的兵權也越大，算算已經擁有北燕四分之一的兵力，可以說凌傾城和東方漠已經成了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利器。
“轟……”突然傳來巨大的聲響，伴隨着強烈的震動。莫起險些就要摔倒，凌喬依自己也劇烈搖晃了一下，但還是伸手扶了莫起一把。
“來人啊，來人啊，祭臺爆炸了，戰王還在那裏呢……快去救人啊……”
門外傳來宮人的高喊，祭臺爆炸？凌喬依心猛的揪了起來，下一秒聽見戰王還在那裏，想也不想就要衝出去。
眼看着就要推開大門，凌喬依突然停住了腳步，雙手顫抖着扶住了木門，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
“莫起，你帶人立刻去看看，有什麼消息及時回報！”
“是！”莫起也緊張的很，擡腳就要小跑過去。
“記住，必須你們親自回話！”凌喬依壓低了聲音，但是聲音裏面的殺氣和凝重莫起聽得出來。
“是，屬下一定親自回覆！”
莫起興沖沖地離開以後，凌喬依整個人坐立不安。焦急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聽着外面宮人不斷地叫喊，衣服不知不覺地都被冷汗溼透了。
“戰王受傷了……快去傳太醫！”
“戰王的藥呢？藥呢？”
“據說爆炸很嚴重，好多人當場都屍骨無存了……”
聽着聽着，凌喬依緊握的拳頭慢慢鬆了下來。身子還在微微顫抖，但是目光已經慢慢平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凌喬依就那麼一直保持一個動作，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盯盯地盯着門口。
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凌喬依豎起耳朵，皆都是武功高強之人，其中一個更是深不可測。小手輕輕放在腰上，閉上了眼睛。
“是人是鬼？”
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
“是我！”男子剛一開口，還沒說完，懷裏就撲進一個顫抖的身體，女子全身都在顫抖，小手緊緊抱着他的腰，似乎下一刻就會失去他一般。
“沒事了，沒事了……”東方漠放輕了聲音，格外溫柔的安撫她，大手拍着她的肩膀。“我在，別怕！”
“我以爲，我以爲……”凌喬依激動到說不出完整的一句，就着月光仔仔細細盯着男子俊朗清逸的容顏，“東方漠，我告訴你，你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東方漠久違地笑了出來，伸手拉住了凌喬依的小手，牽着她坐到了塌上，順手倒了一杯翠玲瓏。
“喝點茶壓壓驚。”
“嗯，”凌喬依喝了一口，右手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鬆開他的衣袖，東方漠便隨了她。
今天太后還跟他談了許久，作爲皇子，他不可能一生無妻無子。除了心中的那人，東方漠可能唯一在乎的，也只有眼前的這個愛他深入骨髓的小丫頭了。
“漠兒，你這一生從未有過後悔，即使是林家小姐，你也只是遺憾。但是皇祖母可以告訴你，失去了凌家的小郡主，會成爲你這一輩子的悔恨。”
“她看你的眼神裏所包含的，是皇祖母一輩子看到的最純淨，最乾淨的感情，不因爲你是皇子。不因爲你是戰王，只因爲你是東方漠。”
東方漠思考了很久，他很掙扎，很猶豫，也很痛苦。太后給了他很多時間去思考，他不斷地回憶過去和林青暮的點點滴滴，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到了最後，他竟然腦子裏都是凌喬依巧笑倩兮的面容。她嬰兒時候胖胖的身體，水靈靈的眼眸；那個女扮男裝，懷才不遇的她；那個英姿勃發，戎裝鎧甲的她；那個一舞傾城，風姿綽約的她……東方漠那一瞬間才發現，原來他和她的點點滴滴，他也記得那麼清楚。
那一刻，他下了一個決定，一個徹底改變他人生軌道的決定。
多年以後某一天，凌喬依問他是什麼時候下了決定，願意娶她，東方漠含糊地說忘記了。其實那一刻他想起了在太后殿中的那個下午，他是那麼感謝當時的自己。是那麼慶幸自己做的決定。
至於爲什麼說忘記了，那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當時傻的都沒發現自己的心意，更不願意承認自己娶她時夾雜了利益的考量……
“對了，今天的爆炸是怎麼回事？”凌喬依喝完了熱茶，總算是鎮定了下來。眼前的人兒安然無恙，她便開始詢問事情的經過。
東方漠回了神，看着她豔麗的臉龐，突然覺得有些燥熱，輕咳了一聲。
“有人在祭臺的香爐下埋了火藥。”
“香爐？可是佈置祭臺是莫承去辦的，用的也是可靠之人，難道說……混進了老鼠？”
“嗯，這事，倒是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