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驍看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憐憫：“怎麼？考慮好了沒有？你兒子的命，你侄子的命，是暫時留着，還是跟你一起去了算了，嗯？”
潘玲玉目光一縮，心頭膽寒，囁嚅着，小聲道：“南驍，你，你別嚇我！”
“看來，你還不太理解你階下囚的身份啊！”說完這話，顧南驍慢斯條理的站了起來，優雅從容的整理着衣服，陡然間擡起頭去看潘玲玉，目光中彷彿帶了碎冰，刀子一樣扎得人生疼心寒。
潘玲玉害怕至極，她嚇得渾身都是軟的，眼神也早已渙散，她張了張脣，可除了囁嚅着求饒，根本就說不出別的話來。
見她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肯承認，顧南驍的視線，更加的凌厲。
“還不認罪，嗯？”顧南驍的目光彷彿淬了毒的暗器一般，投射到潘玲玉的身上，一連串的話語，字字誅心，逼得潘玲玉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壓迫性的氣勢席捲了她，她奮力的攥緊了拳頭，拼命的咬緊了牙關，拼命想掙出這種無形的掣肘，卻還是無處逃脫。
她抗爭了一會兒，卻發現並沒有用，不說與顧南驍理論了，就是連動都不能多動一下，她的表情，頓時就惶恐了起來。
“我——”乾澀的喉嚨口，乾巴巴的擠出了一個字，潘玲玉恐慌不已的視線，無助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她的確不想認罪，哪怕證據確鑿，她都不想認罪，她還沒做夠顧夫人呢，怎麼可能認罪？
更何況，她之所以這麼豁出去的目的，只是爲了讓自己過得更好，眼下她想要的一點都沒有得到，反而還賠上了自己，把自己的兒子侄子也都帶到了危險的境地上，她又怎麼能甘心呢？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
都到這個時候了，顧南驍幾乎都把顧南笙和潘俊廷一起放在架子上了，她若不願意，這個男人就要點火了，她還能不認罪嗎？
“你——”潘玲玉愣愣的瞪着眼前昏暗的燈光下宛如惡魔的男人，她艱難的動了動脣瓣，認罪和裝傻宛如兩隻大手在她的腦子裏劇烈的拉扯，她卻懵懵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啊，直到被抓到這裏審判的時候，她都還沒回味過來，顧南驍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變得這樣果斷，可怕了？
這些年來，她暗中對顧南驍做了不少事，可他雖然猜忌，雖然不滿，可除了一次次爭吵，他倒是真沒做過什麼反抗措施，這個男人，他不是一直都不敢對自己動手嗎？可現在呢？
恍然間意識到現實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可怕，看似打不還手的顧南驍事實上就是一隻蟄伏已久的狼，從前他低調隱忍，如今自己失去靠山以後，他卻絲毫不吝嗇於展露了他陰暗的一面，這樣一個陰險之人，潘玲玉如何能不怕？
畢竟，她只是個女人啊！就算她再想裝作強悍，再是臉皮厚，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女人。
在顧南驍一次次的逼迫，一次次言語的刺激與碾壓下，她怕了。
“我承認！”乾澀的喉嚨口艱難的蹦出了兩個字，潘玲玉雙腿發抖，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整個人的腦子都嗡嗡的，卻機械的輕啓脣瓣，模糊開口：“我承認，這次是我一時糊塗，是我不該因爲一時恩怨傷害了夏初心，又誤傷了辰山，我承認這些，但你說的其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潘玲玉是何其狡猾的人啊，雖然怕得要死，怕自己會被弄死，也怕唯一的兒子顧南笙還有唯一的侄子潘俊廷會因此而遭到報復，可是，她卻從來都不是老老實實的性子，能推脫掉的，她半點都不會扛下來。
“看樣子，你這是想糊弄我？”顧南驍目光沉沉的緊鎖着潘玲玉，臉色難看得要命。
郵輪爆炸案，車禍，她全都否認了！
包括這一次，她也只承認只是因爲一時恩怨，傷害了夏初心？故意的栽贓陷害，和無意的傷害，她看不懂？她這是在故意混淆視聽？
還有父親，明明是蓄謀已久的故意殺人，被她說成了誤傷，這是把所有人都當傻子？
“看樣子，你這是想敬酒不喫喫罰酒了！”見事到如今，潘玲玉還在推脫，顧南驍也已經失去了耐性。
他再次撿起了桌面上的屍檢報告，直接甩到了潘玲玉的臉上，陰鷙的視線直直的投射在她的臉上，目光陰
冷的緊鎖着她，沉聲道：“別掙扎了，承認吧，承認你就是萬惡不赦的殺人兇手！六年前的郵輪爆炸案，你想殺我，一年前的車禍，你又想殺我，前幾天夏家的晚宴，你想給初心下毒，卻不小心下到夏初晴的身上，婚禮的前一天，你安排了廣告牌，又安排了大卡車，想殺死初心，再之後，你又替換了父親的藥，害死了父親，還故意想嫁禍給初心，你這個女人，嫁到顧家二十幾年，幾乎每天都在算計，你做過的事情，隨便撿一件出來都駭人聽聞，承認，你這就承認！”
說完最後一個字，顧南驍雙手支撐着伏在桌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生氣，他真的太生氣了！
平時刻意去遺忘的時候尚且不覺得，如今真真正正的站到潘玲玉的面前，對薄公堂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心中的惱火與怒意，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關於母親的記憶，他自然是記不清了，尤其在他還小的時候，顧辰山就把家裏所有母親的照片都燒得一乾二淨，他唯一能模糊想起來的，便是小的時候母親溫柔的嗓音，還有柔情的手。
但關於爺爺的，顧南驍卻是記得一清二楚的。
潘玲玉嫁入顧家的這麼多年，爺爺一直都不喜歡她，也不認可她，所以，潘玲玉爲了捍衛自己的地位，爲了替顧南笙開拓鋪路，不止一次暗中唆使父親，迫使父親與自己起衝突，唆使父親和爺爺起衝突。
或許，在潘玲玉心中，只有爺爺不在了，她對付自己才能毫無顧忌吧，而事實也證明確實是這樣的，自從大學時候爺爺不在了，他和南苓就開始遭殃了。
而顧南驍也敢肯定，如果不是潘玲玉的話，爺爺肯定還能多活幾年，但最後的結果，卻是英年早逝，早早的去了。
回憶太殘忍，每憶起一次，便如鈍刀一刀刀的切割在自己的身上。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顧南驍的心裏頭苦痛不已，看向潘玲玉的眼眸裏，也格外的毫無耐性，並且充滿了戾意：“你好好想想吧，是你的命重要，還是你兒子孫子的命重要！”
丟下這麼一句話，顧南驍毫不猶豫的起身就走。
他不想再在這狹小的審訊間裏待下去了，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話，會忍不住想掐死那個女人。
邁着大步，顧南驍快步的離開，纔剛走出審訊間的門，便沉着臉撥通了某個電話：“你仔細幫我查查，這件事除了潘玲玉，還有沒有其他人沾手！”
不是死不認帳嗎？那麼好吧，只要有一丁點機會，就把顧南笙也拉扯進來算了，看她怕不怕！
顧南驍打電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避諱，潘玲玉自然也聽到了。
意識到顧南驍這是動真格的，他不但要報復自己，還要把南笙一起收拾了，潘玲玉的心裏，又是一陣刀割般的痛。
平心而論，顧南驍手裏的證據，並不完全健全，只要自己死活不認，他就算想弄自己，也不是一定會死。
但如果南笙也被牽扯進來的話——
不，不，南笙還那麼年輕，若是搭上了謀害父親的罪名，他的這一輩子，那就真完了！
潘玲玉越想越害怕，她啊啊的尖叫着，撐着桌面上站起來，可一雙手的手腕卻被銬住了。
她氣得要命，拼命的尖叫着，想把顧南驍叫回來，想讓他不要這樣，不要牽連到顧南笙，可是，她卻動都不動了。
又悲又痛之下，無助極了的她，痛苦的哭了出來。
“辰山，我應該怎麼辦？你說過要保護我，保護我一輩子的，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眼淚不斷流，很快就瀰漫了潘玲玉的整張臉，而她的喉嚨口，更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塞塞的難受得很。
“咳咳。”她捂着胸口，咳嗽出聲，竭力的想要通暢，想要甩掉這種壓抑的感覺，可不知怎麼的，喉嚨口卻忽然一陣噁心，接着，便是一陣排山倒海般的酸澀感，包裹了她。
越咳嗽，噁心越是更甚，一開始，潘玲玉都還無能爲力，到最後，她卻忽然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