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廚房外頭的走廊上,同廚房的正門遙遙相望,舉足無措,摩搓着大拇指,好一陣猶豫不決。
瞧着端進端出的香飄十里的飯菜和精緻的糕點,嚥了咽口水,剛往前走了一步,又是一陣後悔,再往後退一步。
念起還在朧月閣中癡癡傻傻的小姐,一跺腳,罷了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剛一入廚房,月一還未來的急說話,便聽見裏頭傳來輕蔑的聲音。
“呦,這是誰啊?!”
“鄧大娘,這可是月一月大丫鬟!厲害的很呢!當初可是把我們這廚房攪的天翻地覆的人呢!”
月一侷促在門檻的地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進也不是去也不是。
當初小姐還未得勢的時候,廚房便用粗茶淡飯打發她們,後來小姐得勢了,她便用小姐的名頭將這廚房鬧的天翻地覆,將多年來在廚房受到的羞辱一併還給他們,出一口惡氣。
“原來是月大丫鬟,是老孃眼拙,沒有認出來,不知月大丫鬟今日前來有什麼指教?”
鄧大娘從裏頭扭着兩個桶粗的腰,施施而行,手裏頭還拿着一風雅的蒲扇。
鄧大娘是廚房的頭頭,聽說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兒,方纔這般得勢。不過也是個見風使舵、見錢眼開的主罷了。
“鄧大娘……安好,奴婢是來取朧月閣的飯菜。”
月一有些不情願的福福身,只願她能高擡貴手,留朧月閣一條生路。
“哎呦呦!聽聽!月大丫鬟正在向老孃問好!多新奇啊!當初月大丫鬟的眼睛可是長在頭頂上呢!”
鄧大娘笑的花枝亂顫,蒲扇扇扇,半掩血盆大口。還不忘左右回頭告訴一聲。
“是啊!當初月大丫鬟那麼一鬧,可真真是讓這小廚房好幾天沒喘過氣來,責罰了五六個廚娘,月大丫鬟那個時候好生威風!”
“豈是是威風!簡直是無人可比,風光無限!那個架勢比主子還主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纔是督察府的嫡女呢!”
“誰說不是,仗着主子寵愛,無法無天,如今這是怎麼了?失了勢?都說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她怎麼還好意思厚着臉皮踏入這廚房呢?”
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熱鬧,嘰嘰喳喳,熱火朝天。
而尷尬的杵在一旁的月一徹底黑了臉,暗自攥緊拳頭,指甲蓋掐入肉中都不知痛,眼底是滔天得怒火與綿綿不絕的恨意。
越是這樣,鄧大娘越是笑的開心,這廚房裏本來忙碌的人也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夥計,加入進來,彷彿生怕少說一句就會不合羣。
“哎,好了,好了,月大丫鬟還在這呢!小心你們這麼說,月大丫鬟一生氣,又要將這裏攪的天翻地覆!”
鄧大娘時不時的調侃一兩句,這討論越發的熱鬧。
“哎呦!我們好怕怕哦!誰人不知她家的小姐如今大勢已去,聽說還瘋了呢!她還敢怎麼鬧騰?如今還不是來求我們?!”
“你胡說些什麼?!小姐沒瘋!你才瘋了呢!”
“呦呵!都現在這幅模樣,月大丫鬟的脾氣還是沒有變哈!你家那個小姐天下誰人不知,命帶煞星!專門剋死別人?!連大王妃都是被她剋死的!你還是快些離開,別把怨氣帶到我們廚房中來!”
坐在東南角的一廚娘,似乎是鄧大娘的人,亦是狂妄的很,指着月一的鼻子指指點點,滿臉的不屑。很是瞧不上眼。
“你胡說什麼?!小姐是神女神女!沒有命帶煞星!沒有!大王妃不是小姐剋死的!”
月一也急的,瞠目欲裂的替葉安安辯解,還未回過神來,只聽見“啪……”的一聲。
下一秒,右臉火辣辣的疼,月一有些懵的捂住自己泛紅的臉,怔怔的望着眼前站着的鄧大娘。
淚花在眼眶打轉,如今連她們都敢打自己了?!
鄧大娘瞧着瞪着自己月一,輕蔑的笑笑,勾勾嘴角,不屑的說道:
“怎麼,不服?”
話音還未落,左臉又是一巴掌。比剛纔那一掌過之而不及。
月一含着淚花,咬着牙關,福福身子,謙卑的說:
“鄧大娘,是奴婢冒犯,還請鄧大娘原諒。”
鄧大娘一驚,眼珠子瞪的老大,沒有想到心高氣傲得月一月大丫鬟沒有回手,也沒有罵罵咧咧,反而道歉了?道歉了!
“呦呵!月大丫鬟還會道歉!聽聽,多麼悅耳?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要是早點道歉,不就沒這麼回事了嗎?真是的,打的老孃手都疼了!”
月一半蹲着身子作揖,低着頭,恨意充徹着眸瞳。忍了又忍,聽到鬨堂的笑聲,啓聲說道:
“讓鄧大娘手疼,是奴婢的過錯。還請鄧大娘莫要介懷。”
“哎呦喂!聽聽!聽聽,都聽聽,這一聲聲的,哪裏還有當初那個心高氣傲得月大丫鬟的模樣?!”
“是啊,莫不是給鄧大娘打傻了吧?快掐掐我,莫不是在做夢?!”
“能讓月大丫鬟低頭認錯,這還是來年頭一遭啊!真是老天開了眼!菩薩顯了靈!”
這一句句,沒完也沒了,月一壓住滿腔的怒火,謙卑的說:
“鄧大娘,小姐讓奴婢來拿朧月閣的飯菜,已經快要晌午,還請鄧大娘快些好。”
“要飯菜?!”
右手拿着蒲扇敲了敲月一的腦袋,本還負傷的月一這一蹲,又氣急攻心,這敲的又用力,差些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小姐終究是督察府的四小姐,還請鄧大娘快些準備朧月閣的飯菜。”
“哎呦呵!要飯菜,早說啊,省的我們在這裏浪費口舌!你,去把飯菜端來,記住,是朧月閣的飯菜。”
隨手指了一個人,最後幾個字,咬的尤爲重些,似乎特意強調些什麼。
“多謝鄧大娘。”
不一會,那人從廚房某個髒兮兮的角落,隨手拿出些什麼,任意的扔在託着的托盤上,有些都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