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站起身來，接過裝着飯菜托盤的那一剎那，臉色驟然大變，只見三碗清湯寡水，偶有三四粒米粒沉浮碗底，還有一盤散發餿味的青菜以及三個有些斑點的饅頭。
這等的飯菜給狗狗都不喫！更何況是給主子喫？！
“你們莫不要欺人太甚！”
月一氣的直接將托盤摔到地上，饅頭滾了許遠，沾染了灰塵。
“呦呵，月大丫鬟好大的脾氣！老孃告訴你，這就是你們朧月閣的飯菜，愛喫不喫！”
鄧大娘神色低沉，眉間集聚着怒氣，蒲扇一擺，頂着月一的下顎，迫使她仰頭望向自己。
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警告於她。
“月一……都說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既然如此，朧月閣還是夾着尾巴做人。怎麼？還以爲自己是當初那個不可一世的月大丫鬟？！如今來求我們給你朧月閣一口飯喫，就要有求人的態度，擺着個臉色給誰看呢？！告訴你，這種飯，還是我們施捨給你的！”
說着，一腳推開碎裂的瓷碗，叮噹的響。
月一含着淚水，怒視鄧大娘，衣服都快給她撕裂，他們怎麼敢如此對待朧月閣？！怎麼敢如此對待小姐？！
“怎麼，不服？現在的你敢拿我們如何？”
“小姐是主子，你們是奴才！敢拿這樣的飯給小姐喫！等着處罰吧！你們都，都不得好死！”
月一一把握住蒲扇，硬生生扯開，“咯吱……”從手柄處折斷。拿着大大的蒲扇團直接狠狠的扔在鄧大娘臉上。
撂下狠話，跺跺腳，直徑跑了出去，路徑走廊之時，還能聽到廚房裏的咒罵聲。
回到朧月閣，迎面而來月末瞧着月一空空如也的兩隻手有些傻眼，再瞧着有些微微腫脹的臉頰又能明瞭幾分。
“月一姐……”
“月末？”
怒火中燒的月一看着擔憂的月末，火氣瞬間消散了許多，再瞧瞧坐在石桌子上撕紙玩的葉安安，整顆心頓時沉入谷底。
小姐近些時日頭腦越發的不清楚，現在更是直接回到了三四歲的模樣，牙牙學語，何物不懂。
嘆了一口氣，想想剛剛廚房發生的事情，揪心不已，左右爲難。
“月末……我出去找點飯，你看好小姐。”
轉身離去，不想卻被月末抓住胳膊，回首望去。
“月一姐……要不算了，再想想辦法。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沒事，月一姐沒事，去去就回來。你在這守着小姐。”
“月一姐……”
月末欲言又止，想了又想，點了點頭。
月一出了朧月閣得門，迷茫的望向四周，滿目凋零的花草樹木，真真是一副衰敗的景象。
長呼一口氣，回首望望朧月閣的院門，握緊拳頭，往南面去了。
“外面怎麼這般吵鬧？”
正在喫午飯的葉老夫人聽着那頭的吵鬧聲，不禁皺皺眉頭。
福嬤嬤聞言，往門外頭看了幾眼，提點站在門口的丫鬟道：
“你去看看何事？”
“是。”
丫鬟領命匆匆而出，不一會又折了回來。
“月大丫鬟？四丫頭？”
葉老夫人疑惑的望了一眼福嬤嬤，這月大丫鬟來南宛做些什麼？還在外頭吵鬧。
“老夫人，見與否？”
“讓她進來吧。”
“是。”
丫鬟領命而出，前去通知月大丫鬟。
“四丫頭的丫鬟來南宛做什麼？”
“聽說，這些時日四小姐過的不好。”
“四丫頭過的不好？老身怎麼沒有聽聞？”
葉老夫人神色猛然悄然變了又變，眼底浮現一抹陰霾。
福嬤嬤瞧着不對，連忙解釋說：
“如今是二小姐和二夫人管家，二小姐也是擔心老夫人累着，所以不要緊的事方纔沒有通知老夫人。”
“是不想老身累着還是想奪權啊？！”
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摔了下去，將一旁候着福嬤嬤一驚，怕是觸碰到老夫人的逆鱗，慌忙跪下，勸慰道：
“二小姐畢竟是養在老夫人的膝下，都是爲了老夫人好，不想讓您勞累，方纔想替您多分擔一些。”
“老身哪裏是說二丫頭，是那個賤人！”
一提起二夫人，葉老夫人眼底的厭惡越發的濃重，如她眼裏，二夫人就是一爬上別人的牀不知廉恥的女子。
福嬤嬤鬆了一口氣，福福身起來，安撫着說：
“二夫人許是第一次掌家，難免有些做不妥的地方，老夫人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二小姐可就要傷心了。”
“有空的時候你去提點一二，畢竟是二丫頭的生母，若不是看在二丫頭的面子上，這偌大的督察府哪裏有她的容身之地？！”
“是，老奴明白。二夫人是託了二小姐的福氣，而二小姐又是得了老夫人的福澤，和老夫人最親。也同老夫人最爲相像。”
“二丫頭還是好的，畢竟自小養在身邊，對了，剛剛你說，四丫頭怎麼了？”
“這……四小姐因爲大王妃和大夫人逝世，精神不濟，有些癡傻。再加上長安城裏出現了不好的流言，所以……”
談起四小姐，福嬤嬤還是有些憐惜，倒也是看着她一步步壯大，如今卻又從雲端墜入塵埃，身邊之人挨個離去。現已經癡癡傻傻，到底是可憐。
“長安城出現了什麼不好的流言？老身怎麼不知？！”
葉老夫人眉頭緊鎖，暗自不安，近些時日過的太平靜了，連同外頭的事情竟然也不知曉了！
“回老夫人，說是四小姐泄露天機，遭到上天懲戒，命帶煞星，剋死衆人。”
“什麼？！”
葉老夫人銳利的眼神直直刺向福嬤嬤，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可查出來是誰傳的嗎？”
若是個神女的名頭還好打算，如今怎麼變成了命帶煞星，這可如何是好？哪戶人家敢娶？！
“老奴無能，只是一夕之間，長安街傳遍，而且在四小姐祈水的地方，從河裏撈出一石碑，上面用寫着四小姐命帶煞星，方纔更加應證了這一傳聞。如今，傳聞聲勢越發浩大，等老奴想去阻止的時候，已經無力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