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狼嚎一聲,快速捂住脖子,一把推開月末,力氣用的極大,瘦弱的月末一下子被推開,踉蹌幾步,撞在屏風上,額頭汩汩的流血,順着臉頰滑了下來,轉頭看向葉安歆時,半臉鮮血,凌亂的頭髮,披灑在肩上,加之憤恨的眼神,是地獄而來的惡鬼。
葉安歆也不過微微一怔,迅速恢復自然,她手上叫的上名字或叫不上名字的冤魂太多,豈會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
除了葉安歆,旁人解釋目瞪口呆,不敢輕易動彈,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月末踉蹌幾步,撲到葉安安身邊,將其擁入自己的懷裏,寬慰着說:
“小姐,沒事了,是月末,有月末在,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這話便是嚴重,命令是祖母下的,我也只是想替祖母分憂解難,讓他們搜身也是怕你們帶走了不該帶得東西,誰知,竟鬧出了這幅局面。若是傳出去,管家你說怎麼辦?”
話頭一轉,直指管家,鋒芒畢露。
“這……回二小姐,老奴讓奴才檢查四小姐和丫鬟的包裹,不想被四小姐和丫鬟誤會,所以才成了這樣的局面,是老奴失職。”
一旁低頭哈腰,一旁恨鐵不成鋼的看着疼得哇哇叫的小廝和另一個手足無策的人,擺了擺,意示他們下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既然都檢查完了,四妹妹,二姐姐就送你一程。”
看着可憐相依爲命的兩人,葉安歆泛起一抹笑意,也差不多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在督察府還是風平浪靜些好。
“管家,幫她們收拾一下吧,待會我還要去祖母的院子裏,不便多作停留。快些送走的好,以免多生事端。”
“是。”
管家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完了,四小姐雖然大勢已去,可終究是個小姐。
連忙招來幾個丫鬟,簡單收拾一下,扶起月末和葉安安,將兩個包裹塞到月末手中,便催促着她們離開。
葉安歆和月一走在前來,葉安安和月末跟在後面,管家帶着小廝斷後。
一出了朧月閣,葉安安便慌了,死活不願出了院子,一手扒着院門,一手拉扯着月末。
“月末……安兒害怕,安兒不要離開家……安兒害怕……安兒不想離開,他們會害安兒的……”
“小姐,小姐,別怕,沒事的,我們只是換一個地方居住,月末會陪在你身邊的。”
月末反手拉住葉安安,不想葉安安一下子掙脫開,如同一個樹袋熊一般,爬在院門子上,怎麼也不願鬆手。
月末含着淚花,忍了又忍,哽咽了幾聲,緩緩走上前,撫摸着葉安安的墨發,撫平她不安的眉頭。
“小姐,聽話……我們換一個地方住,那裏有花有草,還有小姐喜歡喫的桂花糕,以後還有一羣好朋友陪小姐玩耍,乖,我們去那裏好嗎?”
“真的嗎?”
葉安安擡起來看向月末,滿眼的期待,嘴角掛着大大的笑容,似乎很是憧憬。
“真的,小姐,月末什麼時候騙過你,聽話,來,拉住月末的手,我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葉安安重重的點了點頭,不依不捨的鬆開扒着門板的小手,放在月末的手心上,笑的一臉燦爛。
月末握住葉安安的手往前走,未走幾步,驀然回首一望,淚水滑落。
小小方圓之地,成了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光,沒有憂愁,沒有制度,也沒有責罰。再看一眼,路還是要走,這……只能成爲過去。
馬車停在後門口,四處無人,怕也是不想讓旁人看見。
月末率先登上馬車,伸出一隻手去拉葉安安,不想,卻被葉安歆截了胡。
握住葉安安正伸向月末的手腕,附在她的耳旁,低聲呢喃道:
“這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四妹妹,我們來日方長。”
話尾音拖的極長,猶如餘音繞樑,卻不寒而粟的恐懼在心頭升起,瀰漫開來。
葉安安只是稍稍一怔,嘟囔着小嘴,猛地一下子甩開葉安歆的手,卻不敢去看她,三下兩下,自己爬上了馬車。握住月末的手,藏匿在她的懷中。
月末狠狠了瞪了葉安歆一眼,安撫着撫摸葉安安的墨發。走進馬車中。
“駕……”
馬車啓程,在葉安歆的眼中一點點的消失不見,沒了蹤影。
西南宛
放眼望去,滿目的白紗,從房梁垂了下來,沒有遮蔽的木門,房牆。每四步便有一白紗,加之空氣中濃烈的薰香,白白增添了幾分神祕的氣息。
月一第一次到這樣奇怪的地方,低着頭顱,不敢隨意亂看。隨着葉安歆入了白紗之中。
“爲什麼要背叛葉安安?”
葉安歆突然停下步伐,漫不經心卻意味深長的喃喃自語。
身後緊隨着的月一大驚失色,慌忙跪下,琢磨半晌方纔開口:
“因爲現在的她給不了奴婢想要的。”
“哦?你想要什麼?”
“榮華富貴。”
“噗呲……”
葉安歆聽了之後反而忍不住的笑了,轉過身去,手指點着月一的下顎,讓她擡起頭來。
“榮華富貴,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不喜歡的,不想要的!而你,只不過是一丫鬟,竟然敢如此貪心?”
“小姐答應奴婢的不是嗎?”
月一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她過夠了那樣受人欺凌的苦日子,也嚐到過人上人得甜頭。如今,讓她再次過那樣的苦日子,回到從前,她如何能甘心?!她受夠了,也怕夠了。
“確實,我是答應過你。可是……葉安安完了,你也沒有價值了……我爲何要兌現對你的承諾?”
“小姐!奴婢爲你背叛了主子!你不能言而無信啊!”
“言而無信,我又非君子,向來不喜歡守信用。葉安安待你如何?”
“……很好。”
“不是很好,是極好。既然極好,你都背叛,本小姐實在想不出給你什麼,能讓你不背叛本小姐。畢竟……月末,有一句話,說的很對。牆頭草都不會有好下場的。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