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一刻還在房間裏和他聊着天,現在卻已經站在了門外。
外面正有兩個仙人,雖然如今還不清楚那兩個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爲何他們會出現在這裏。
但小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些,將自己的面孔藏在門後。
僅僅聽着外面兩人的說話聲。
一切都彷彿是在夢裏一樣,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覺得這段日子是見過仙人次數最多的時候。
就算她還未成仙,甚至成仙的道路都渺茫得看不清楚。
但這幾日卻見過了許多的仙人。
就算現在也可以從些許氣息中辨別出外面的兩人都不簡單。
仙人之間是否有強弱?
這點小白還真不知曉。
只知道各個仙人成仙之法不一,擅長的東西也不一樣。
而那個站在門外邊口稱雲中君的仙人,卻分明看上去要厲害一些。
他手中劍刃在虛空中劃過,沒有帶起一點罡風,卻又有細微的黑線在劍刃邊上隱現。
那是劍割裂天地的時候纔會出現的景象。
“我只問道友,爲何要在此處奪人性命?”雲中君一隻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緊緊地握着劍柄,一雙眼睛盯着天穹上站着的婀娜女人,話語中透着冰冷,“究竟是奉了誰的命,凡間才經歷過一次大劫,如今正是百廢待興……莫說是十二星官,就算是仙帝都不應該如此昏庸地如此命令。”
只是不論雲中君如何求教,對方都未曾吐露一個字。
隔了半響也僅僅重複先前的那句話。
“不過是奉命行事,太上道未免也管得太寬了。”
“道友若不說,我的確也奈你不得。”雲中君冷笑,正說着,卻是手中長劍從地上拔了出來,在半空中舞動兩下,竟是消散無蹤,“不過日後尋了你真身,少不得討教一二了,這成仙之後寂寥,素未逢敵手,道友若真有本事……便與我討教一二如何?”
“哼!只爲了一個區區凡人,便要與我比試?”
“自然不只是一個凡人。”雲中君面色忽地變得陰沉,話語中略帶一絲沙啞,“當年與他有些因果,看他心性還算純良,便傳了他一法……想着他若是避過命中劫數就渡他修道,若是他今日死前仍舊是普通凡人倒還好,只是可惜……他早已將我那日傳下的吐納之法修煉到了入門。”
“所以?”
“他是我弟子,不論生死!”
“所以他已經死了。”天穹上的婀娜身影聲音宛若機械一般不帶絲毫情感。
只是與之相對的,雲中君也是一樣。
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是順其自然地說了出來。
沒有一點情緒包含在內。
只是單純地與人爭辯。
將發生了什麼事情,何人死了,甚至都已經忘記。
目的只有一個,卻並不是救活房間裏的某個人。
及又一段時間過去,天穹上的身影終於是有些無聊了的樣子,翩翩從上方飛下,落在地面上。
“……與你說了那麼多,倒是忘記回去覆命了。”對方輕嘆一聲,終於流露出一些情緒,“太上道的人嗎?罷了,若是太上道……就算說出來也不算什麼,反正終究是仙界同僚。”
“不過說與你聽可以,切莫外傳。”那婀娜身影搖着步子朝雲中君走去,“雖說此事在今日已經了結,但在外面傳出謠言,終究是不好的,畢竟今日一切作爲,都是爲了這天下蒼生。”
“若是爲了天下蒼生,又何必奪了此處所有人性命?”
“太上道的道友應該也明白纔是,我爲的是蒼生,而不是一兩個人的性命。”
“既然如此……還請道友告知。”
不知何時,雲中君身上的凌冽氣勢已經散去。
之前與面前的人劍拔弩張,卻仿若從未發生過一樣。
便見面前的人對雲中君拱手行禮,娓娓道來。
……
小白不知道他們還要繼續講多久。
兩人都是仙人,她的身份低微,也只能仗着青山的身份與那百草堂主人頂嘴,但是如今面前站着的都是陌生人,甚至她插一句嘴的機會都沒有。
原本還以爲那位喚作雲中君的仙人會努力爲方士討一個公道,但越是聽到後頭,心裏也越是失望。
雲中君根本沒有一點救活方士的意思。
她不知曉方士與雲中君的關係,但如此看來,兩人關係應當也不怎麼樣吧。
現在又該幹什麼呢?
似乎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小白忍着回頭再看一眼牀上躺着的人的衝動,悄悄地離開了此處。
她不願繼續呆在這裏。
雖然如今不論在什麼地方,她的心裏都不曾再多想一些什麼。
再一次失去了一些東西后,已經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了。
經過客棧正堂,正看見地上橫躺着穿各色衣服的人。
櫃檯上還有一本賬簿攤開,倒在地上的掌櫃手裏還握着一支毛筆。
有客人在用膳。
整張臉撲進面前的菜湯裏,沒有半點動靜。
離開了客棧,卻見一路上倒着的人有些稀少。
雖說如今已經沒有風雨,但先前天氣還是有些差。
天穹上依舊是一片晦澀。
看不見雲的流動。
或許這村子裏大多數人還在家裏吧。
只是現在不管如何,都再也沒有半點響動。
所有的人都死了。
起碼眼前看得見的人,都已經沒了聲息。
半響,她站在道路中央,低頭看着地面。
“若是不來這裏……是不是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若是沒有我,是不是也就不用死了?”
“爲什麼要這樣……”
“爲什麼都是仙人!你們仙人憑什麼這樣做!”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似乎與仙人二字搭上邊的準沒什麼好事。
甚至都有一刻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要成仙。
但如今卻是不再想那麼多。
她開始飛奔。
某種塵封在過去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
不知道還要跑多久,也不知道前面是否還有道路。
直到被前方一道看不見的牆給撞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