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影恍惚間,終於在各個商鋪裏打聽到莫陽河就在前方不遠處。
雖說走了許久,但在沒有時間概念的此處,卻是也不覺得煩悶。
暫時不會有人來尋他麻煩。
倒也給了他許多時間來欣賞四處景色。
並不是要尋找離開此處的方法。
只是單純地看着四周的樣子。
看着此處輝煌的燭火。
宛若白晝。
這便是溯水城中所有人的願望,他們嚮往的地方。
如此想着,卻是覺得有些可悲。
明明只是活在虛幻之處。
卻仍舊做着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美夢。
甚至都不知曉自己在這裏究竟存在了多久。
因爲所有人的記憶都被重置了。
天空中出現的那隻大手,將一切顛覆。
下意識地,方士擡頭看了看天穹。
仍舊是一片黑暗。
什麼也看不見。
城中的光甚至蓋過了天穹的星光——若是真有星光的話。
“不過還真是壯觀……上京也有這麼繁華嗎?”
“唉……現在再想這些還有什麼用……都這時候了這麼還放不下……”
……
少傾。
終是在目之所及見到了即將到達之處。
入眼是一片燈火。
在黑夜中閃爍着。
將一條大河映得透亮。
河面上少說承載了十多條巨大的商船。
此處應該便是莫陽河。
只是當立身這裏的時候,卻覺得有一種違和的感覺。
眼前明明一切都那麼真實,卻如同虛幻。
彷彿只要繼續往前走,便會在不曾知曉的某一刻墜入深淵。
正皺眉細細觀察,卻聽不遠處傳來一個男子的咆哮聲。
“……夠了,都夠了!”
是何人?
這一次方士沒有疾呼。
生怕驚動了叫喊之人。
未等心中想法,便已經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躲在一旁的林中。
卻是遠遠地看見水邊隱約站着一人。
是一個穿着破落道袍的年輕人。
看上去比方士還要年輕個五六歲。
而在年輕人的面前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白裙,赫然是先前自稱仙人的中年女子。
她怎的會在這裏!
還有那年輕人又是誰?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就算在這裏可以獲得永遠的生命又如何,就算可以在這裏實現所有的願望又如何,我不是凡人,我的慾望永遠都不可能被滿足,我現在只想要離開這裏!”
“當年玉郎可是說過與我永不分離,怎的如今卻——”中年女子的臉上透着悲慼,雙目噙着淚。
如此表情還是第一次見到。
讓不遠處的方士有種意外的感覺。
這女子居然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嗎?
只是那穿着道袍的年輕人卻是冷笑一聲。
“又怎的知曉你的真實面目,當年又怎的能夠料到死不了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當年是我們將那個女人弄成了這幅樣子,但現在你看看你自己,這些年來究竟又尋了多少的男人!”
“簡直是一派胡言,若是呆的久了,倒不如從這裏離開!”
“若是離開了這裏,也唯有一死。”
說到這裏,那中年女子的臉上悲慼之色更甚。
說話間都有些哽咽。
“玉郎,你知道我是愛你的,你知道的……”哭聲時斷時續,聽得人惋惜。
只是年輕人卻並沒有爲之動容的意思。
他臉上露出猙獰之色,揮手便是一個巴掌落在女子面頰。
女子不堪重力,跌倒在地上。
“那也好比——”
道袍年輕人話還未說完,卻見中年女子瞬間出手。
身子仍舊跌倒在地上。
掌心一翻,便有一把詭異的長劍。
這劍沒有劍柄,出現的瞬間便是懸浮在半空中。
女子沒有多言一句,當即揮手。
直接一道劍芒,刺入那道袍年輕人的心口。
道袍年輕人似乎從未想過自己會被女子如此對待,雙目瞬間失神,嘴邊還傳來未曾說完的依稀話語。
但也僅僅過去了數息,便跪在了地上,粗重地喘息着。
“爲……爲什麼要這樣……你瘋了嗎!”
“瘋?哈哈……是啊,確實是瘋了,玉郎你又怎知這些年來我斬你斬了幾次?每次都是這樣……每次結局都是這樣……爲什麼就不肯乖乖地留下來……爲什麼要背叛我!”
“我……死了很多次了嗎?”年輕人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
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卻帶着憐憫。
他似乎是說了什麼。
只是在說出這些話的瞬間,身軀也在迅速潰散。
只是數息的時間,便整個人消散無蹤。
水邊只剩下女子一人。
便聽那中年女子一聲輕嘆。
那張臉上仍舊帶着悲愴。
仍舊抽泣着。
“這都多少次了,男人怎麼都這樣……”
話音落下,卻是長袖一揮。
整個身子消失無蹤。
一旁的方士心中正驚歎,居然被他見到了這樣一幕。
卻是未等從藏身之處走處,便聽見身後不遠處一聲一聲女子的冷笑。
不禁警兆突生,朝着一側躍去。
原地便見一陣飛沙走石。
而在他背後,赫然站着方纔消失不久的中年女子。
“沒想到你居然會主動地出現在這裏。”女子話語平淡,並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絲毫情緒波動。
而方士卻尷尬地笑了兩聲。
“這位道友先前所說的話可還算數?”
“什麼話?”
“自然是若能再次尋到你,就會放我離開。”他一邊說着,身形開始朝着莫陽河的方向後退,雖然不知道那條莫陽河究竟有什麼玄機,但或許與離開這裏有些關聯,“如今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不知……”
“道友覺得當初如此對我,現在還有機會與我談條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