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爲國家修文物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只伴清水不染塵 (二合一章,更新完畢)
    倪瓚(1301-1374),初名倪珽,字泰宇,別字元鎮,號雲林子、荊蠻民、幻霞子,常州無錫梅里人。

    他擅畫山水和墨竹,師法董源,受趙孟頫影響頗深,早年畫風清潤,晚年變法,構圖簡約,意境悽清冷寂、蕭條淡泊……

    據史書記載,倪瓚是一個妥妥的“富三代”,他的爺爺當時的大地主,富得流油。

    儘管父親早逝,但撫養倪瓚的哥哥倪昭奎,是當時道教的上層人物,既不需要勞動,也不需要賦稅,而且還享有種種特權,所以倪瓚依靠大哥的撫養,不愁穿喝,可謂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

    按理說,這樣一個逍遙自在的大少爺,怎麼畫出來的畫,意境會是悽清冷寂、蕭條淡泊的呢?

    向南帶着這樣的疑問,透過“時光回溯之眼”,看了過去。

    ……

    “老爺,院子裏的那棵梧桐樹,死了。”

    一間大宅院裏,一名面相憨厚的僕人站在大門緊閉的屋外,低聲稟告。

    “哦?死了?”

    屋子裏,一位身着白色寬袖長袍、頜下留着長鬚的年輕男子放下手中的書卷,將門打開,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頭,有些厭惡道,

    “死了便死了罷,找人將它連根挖出來,扔到五里之外去,再將坑洞填平。”

    “是,老爺。”

    憨厚僕人應了一聲,連忙告退,找人去做這事了,心裏面卻是在不停爲這梧桐樹嘆息,

    “死了也莫怪,要怪只怪你長在老爺的院子裏。”

    他這位老爺,什麼都好,有一點不好,太愛乾淨了,用現在的話說,那就是潔癖。

    他身上穿的衣服,一天要換洗好幾次,這還不算,就連屋前屋後的樹,都要讓他們這些僕人每天清洗好幾遍,結果,院子裏的這棵梧桐樹經受不住“考驗”,生生被洗死了。

    真慘。

    說起這位老爺,還有一件更奇葩的事,那就是他的廁所。

    他的廁所彷彿是一座空中樓閣,裏面用香木搭好格子,下面填上土,中間鋪着雪白的鵝毛。

    “凡便下,則鵝毛起覆之,不聞有穢氣也。”

    什麼意思呢?

    意思是:當排泄物一落入木格,便會被飛起的鵝毛蓋住,臭味自然就不會飄出。

    可憐的是,每次老爺上完廁所,他們這些僕人就要趕緊去更換香木和鵝毛……

    想到這裏,憨厚僕人就忍不住搖頭嘆息,急急忙忙找人挖樹去了。

    憨厚僕人的老爺不是別人,正是與黃公望、王蒙、吳鎮三人並稱爲“元四家”的倪瓚。

    此時,倪瓚已經換了一身長袍,繼續躲在三層高的藏書樓“清閟閣”裏,看書作詩。

    這“清閟閣”,內藏經、史、子、集、佛經、道籍千餘卷,還藏有歷朝書法名畫,時間較遠的有三國鍾繇的《薦季直表》,較近的有宋代米芾的《海嶽庵圖》等。

    倪瓚對這些名作朝夕把玩,心摹手追,尤其對董源的《瀟湘圖》、李成的《茂林遠岫圖》、荊浩的《秋山圖》,潛心臨摹,揣摹其神韻氣質,博採衆家之長。

    他正在藏書樓中看得興起,僕人又在門外叫喊了起來:

    “老爺,徐御徐老爺前來拜訪!”

    “哦?子詹來了?快請他到客廳稍坐,我馬上下來!”

    倪瓚一聽,頓時大喜,連忙放下手中書卷,在銅盆裏洗了洗手,這才下樓而去。

    這徐御,字子詹,是鄰縣的一個秀才,頗有文采,兩人時常談論詩文,算得上是倪瓚爲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了。

    到了客廳以後,倪瓚和徐御自然是一番熱絡地寒暄。

    好朋友來了,當然要泡好茶招待。

    倪瓚便命僕人去七寶泉打水。

    僕人自然應命,沒過多久,就挑着兩桶水回來了。

    倪瓚一見,頓時皺了皺眉,沉聲道:

    “朝前的那桶水用來泡茶,後面那桶水,就燒來泡腳吧。”

    僕人知道老爺的脾性,自然沒二話,挑着水就去了廚房。

    徐御卻很是納悶,好奇地問道:“都是七寶泉的水,爲何前桶泡茶,後桶泡腳?”

    倪瓚一本正經地解釋給他聽:

    “前桶的水乾淨,所以用來泡茶,而後桶的水,恐怕早已被僕人的屁給污染了,被污染的水豈能用來泡茶,只好拿去泡腳了。”

    徐御聽了這話,頓時哭笑不得。

    當然,這只是個小插曲,並不影響兩位好朋友談詩論文,很快就將這件事給拋到腦後去了。

    也不知道是倪瓚興致太高,還是什麼原因,這兩人一聊起來,竟然一直聊到天快黑了,才反應過來。

    這一下,倪瓚有些傻眼了,留朋友喫飯倒是沒問題,可留他住下可就大大不妙了。

    要知道,他可是個別人坐過的地方,都要讓僕人洗刷好幾遍的人,這朋友要是睡在自己家裏,萬一他不講衛生,豈不是很糟糕?

    可轉念一想,這天都已經快黑透了,徐御家又是在鄰縣,回是肯定回不去了,無奈之下,倪瓚一咬牙一跺腳,硬着頭皮就讓他在家裏留宿了。

    說實話,這對潔癖嚴重的倪瓚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要不是因爲徐御是他好朋友,還想留宿?你想太多。

    喫過晚飯之後,大家各自回房安歇。

    別人睡沒睡着他不知道,反正倪瓚是一夜沒閤眼。

    他擔心啊!

    這徐御會不會弄髒了房間?

    這一晚上,他隔三差五就從牀上爬起來,悄悄地跑到徐御的房間裏打探一下,看到沒有動靜,又跑回來睡,但躺下沒多久,又爬起來去打探一下。

    這個累呀!

    簡直比連續臨摹三幅畫作還要辛苦!

    天色微亮時,倪瓚又跑去打探,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房間裏面的徐御咳嗽了一聲。

    他頓時頭皮發麻,連忙喊來僕人去找徐御吐出來的痰。

    可僕人找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痰的痕跡,他們又擔心老爺生氣罵人,只好到窗外找了一片有些髒的樹葉,拿回去交差:

    “老爺,找到了,他吐到窗外去了。”

    倪瓚立刻閉上了眼睛,厭惡得擺了擺手:“扔到三裏之外去。”

    原本還在睡覺的徐御,早就被闖進來翻箱倒櫃的僕人給嚇醒了,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鐵青。

    他連早飯都沒留下來喫,穿戴好之後,便朝倪瓚重重地“哼”了一聲,大袖一甩,直接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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