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基下邊的樹，像酒吧舞池裏午夜肆意發泄的長髮女人，闊葉亮面兒和毛面，交替着承受暴雨。
即使把雨刷開到最快檔，視線仍然模糊，即使是這樣的天氣，這麼大的響聲，小朵還是沒醒。
司機師傅看了一眼後視鏡，正在低語的權恆和樓薇，馬上把湊到一起的頭分開，臉也正色起來。
“這樣的天氣，也許高速一會封了，又不敢開快。”
權恆答：“這種雷雨天氣又不能聽廣播，看前面的車流向吧，不用開快。”
司機點頭，放慢了速度。
“其實這種情況下，最怕發生的還有一樣就是堵車。”儘量的想讓視線清楚，司機在慢車道上，專注着觀察前方。
“我們後備箱只有幾瓶水，要是堵車要捱餓了。”剛纔，放行李的時候，他倒是看了一眼。
“我包裏有方便麪，不過只有一包。”樓薇說。
“也不一定用得上，一會前面到了服務區，能補充一下。”司機答道。
倒黴的事，開了不到十分鐘，果然，前方果然越開越慢，只一兩分鐘就有壓車狀況了。
“有這麼急也沒法下車看，但是照這個一動不動的狀況，應該堵的挺遠了。”司機只開了一條車窗縫兒，冷風夾着大雨點兒，就攻了進來。
他只好趕緊又關上，順手按下了雙閃，側了側頭，向後面醒着的人說。
這一停小朵倒是醒了，伸了伸懶腰，迷迷糊糊：“到了呀？”
“是呀，到了，趕緊下車吧。”樓薇說的認真，自己坐在後面一動不動。
小朵兒也不看，按了一下車門，馬上關上，這才發覺仍然在高速上，而且外面正下大雨。
“哼，你這是跟誰學的，壞死了。”拽了紙巾，擦了擦自己溼了的胳膊，向後面瞪了樓薇一眼。
又問了一句：“這是堵車了嗎？”
司機師傅見慣了這種情況，仍然是悠閒“應該壓車還很長呢。”手在方向盤上敲着節奏。
權恆掃車裏情況，只有中控箱上搭着一條毛巾，看樣子是新的。
“這個我先用一下。”說着就拿毛巾搭了頭，快速的開門去開後備箱，抱了幾瓶水坐回來，身上被雨水打個半溼。
“這樣的急雨停的很快，一會兒再去拿，多好。”樓薇只顧心疼，忘了小朵兒已經醒來，幸好並沒有說什麼很明顯的關心的話。
小朵側回過頭伸過手，只顧接了那瓶水，卻沒有在意。司機師傅擺了擺手，沒有接那瓶水，示意中控杯託上有他的茶水，一路上雖隱約的察覺些端倪，但他不是個多事兒的，權當什麼沒看見什麼沒聽見。
而權恆的眼神亮亮熾熾裏藏着狡黠，倒是讓她覺得比發現本身還要危險。
幾乎是強搶，那瓶水纔到她手裏，擰了一下瓶蓋兒，竟然沒擰開，她完全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平時無論是家務活，還是家裏的體力活，樓薇都是從小幹到大的，怎麼能和小朵和喬嫣然一樣，連個瓶蓋都要麻煩別人。
又使勁擰了一下，還是沒開，也許是瓶上有水的事，可能滑。也拽了紙巾，墊着去擰，這瓶子的蓋兒怎麼這麼嚴？仍然沒開。
她不喝還不行嗎？把水放在車門上的雜物托兒，只向窗外看。
權恆忍着笑，用手肘撞撞她的，把自己已經喝了一口的那瓶遞給她，樓薇把頭又向外扭了扭，假裝看不見，不接那水。
權恆換另一隻手拿水，伸進褲兜裏，把鑰匙拿出來，上面掛着的是樓薇做的木雕鑰匙扣，又用手肘撞了撞她，樓薇斜了他一眼，還是不想搭理他，卻瞟見了自己做的玲瓏球，又是這一招，有沒有新鮮花樣？
深吸了一口氣，把手伸過來，要那瓶水。
“外面雨小一些了。”小朵說。
正好權恆把水遞過來，樓薇一聽小朵聲音把手縮回，結果那瓶水整個歪倒在後面。
前排兩個人的注意力，這時都在他們身上了。
“有吸水的抹布嗎，水全撒了。”應該沒人看見是怎麼歪倒的吧。
小朵兒從前面找半天，還好，有一塊，“怎麼搞的，想什麼呢？”
“以喬嫣然的心氣兒，200年孫鵬也沒戲，你真是白操心。”小朵打開遮陽板後面的鏡子照着，發現自己脖子裏有兩塊紅痕，表情不自然的合上了遮陽板，縮了縮脖子。
權恆在鏡子的倒映裏發現了，乾咳了兩聲，提醒她，司機可是你們家的，不知她有沒有懂。
二人打啞謎的功夫，樓薇已經把水吸在毛巾裏，看見外面的雨變小了些，按開車窗，把水擠扭在車外。
這纔回答小朵剛纔的話“我也沒想幫他怎麼樣，孫鵬自己也應該是知道的，就是他心情不好，安慰一下而已。”樓薇仍然是低下頭，再去吸她上那一點水。
“那你拒絕舒朗的理由，不會是想給孫鵬當備胎吧？”小朵兒一下子悟到大祕密似的，聲音很大。
“你想象力可真豐富。”幸好及時回答了，就在剛纔小朵兒說自己那個疑問時，權恆的腳已經向她移了過來，她若敢有半點遲疑，相信，那個腳肯定就踩過來了。
“也是，舒朗可比孫鵬帥多了。”小朵兒又焉焉了，不過馬上眼睛又一亮：“我把李亞克介紹給你吧。”
樓薇擡起頭來，撞了一下前面的椅背，還沒有罵她，權恆就說話了：“看來你升本的課程自學的不錯呀，閒事這麼多。”
“恆哥，你這人就看不得別人好是吧……”
“人家專注於學業，你就別拖別人下水了。”不只對小朵的語氣冷，還狠狠瞪了樓薇一眼。
樓薇回給他一個，關我什麼事的與委屈眼神，權恆卻不予理睬。
“她的英語四級都過了，還學些什麼呀？都是小case，她又不打算考研，是吧，樓薇？”
“你這是怕我們，向朵爸朵媽告狀吧。”這樣說着，還眼神向司機瞟了一眼。小朵終於閉嘴了。
“雨停了，”司機說着，不參與這些小孩們的無聊討論，順手拿了煙和火機，打開車門，走遠一些，上前面看一下，與別的車上下來的人聊一下前面的路況。
“話說，你們不會亂說話吧？”小朵小心翼翼，心虛到不行。
“看你表現。”權恆道。
樓薇也去摸車門，準備下去透氣，，觸到那瓶水，這會是真覺得渴了。
拿下來遞給權恆，想讓他幫着擰開，而沒有想到的是，他扭開了那瓶水，仍然自顧的喝了一口，才遞給她。
樓薇接過水，開門下了車，使勁抻了抻筋，喝了一口水，想到剛纔他那個動作，臉就有些紅，多眨了幾次眼睛，越過車，權恆也從另外一側露出頭來，也注意到了她這個微表情。
**裸的挑釁，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也順着車流的方向向前看去，根本就看不見邊兒。
司機師傅在前面兩三個車的位置向他們喊，“前面還有兩公里，全車道不通。”
“因爲什麼堵的？”
“長貨車車禍，整個車橫在路面上了。估計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
“服務區還有十幾裏。”
小朵也從車裏出來，剛好聽到這一句“那可怎麼辦呀？”
向高速兩邊望了望，“估計也過不了多久，就有人上來賣高價的水和，食品了。遠處有房子的。”權恆看見路邊果然有小村落。
“這種情況下，一般價格可低不了呢。”這纔是樓薇擔心的，向前後都看了看，不知道誰後備箱裏放了自行車，不就是十幾裏嗎，不行，自己都試過，可以自己去買的，熱乎不說一定便宜。
“離天黑只有三四個小時了，不會堵在這一晚上吧。”小朵都有些絕望了。
這個時候後面的車也望不到頭了。“這個小姑娘，你還別這樣說，這個還真說不準。”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站在一輛白色的suv旁邊，窗子裏露出一個三四歲小女孩的頭，他的語氣更加無奈。
在前面護欄外的一片空地上，就有人撐開場子，開始打羽毛球了，這真是悠閒的。
“這麼一說，我還真餓了。”小朵很沒有精神，拿出手機撥了號，放在耳邊：“嗯，”聲音軟到不行，縮回到車裏，估計這時候應該去和樂宇煲電話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