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炎存的節目，剛剛播了30個小時，點擊率已經超過了5萬，評論也有兩三千了，要知道他原來最好的成績，僅僅是點擊1000，評論幾百的樣子。
坐在辦公桌後，看着電腦上增長的數據，不知道這一期關於重新認識人類語言發展史，怎麼會吸引到這麼多的人，明明這只是一個湊數的空檔節目，比起那些明星八卦，情感解惑，應該是沒什麼市場的。
蔣思凱坐在一張椅子上，姿勢很不正經，一隻腿吊在扶手上，向後仰着。
小胡則站在桌子邊擺弄那一盆兒自從買過來就沒有開過花的杜鵑。
丁炎剛要把蘭花指翹起來，看了看前面的蔣思凱，又收了回去，正襟危坐：“這是什麼情況？這一期你們仔細看了嗎？有哪個點兒引發了討論。”
自己明明沒有運營啊，怎麼會突然間點擊和評論都漲了這麼多，作爲一個看慣了炒作和善於炒作的媒體人，竟然分析不出原因，他發誓，自己這次並不想做譁衆取寵的娛樂節目，即使有這麼幾期，也是爲了吸引人氣，不得已而爲之。
雖然樓薇和小胡這兩個員工並不這樣認爲，時常笑話他，是把社裏的娛樂版搬了出來，但他自己怎麼都不能承認。
“評論你不自己也看了嗎，根本就分不出什麼派來，原來還有個支持反對，或者是謾罵，現在倒好，3000個評論，差不多有3000種觀點兒，也真是見所未見。”
小胡仍然擺弄那那盆花，說着這些沒有意義的話。
“別看我，我可是剛來，你們就搞出這樣一出，原來的節目我一次沒看過，光看題目，怎麼什麼風格的都有，簡直就是大雜燴呀，這一期突然來了個對觀衆知識量量有要求的節目，這畫風變得也快着呢。”
“你還非要來，你看，對我沒什麼用吧，要不你就……”
丁炎還沒有說完，就被蔣思凱打斷。
“看來你這是想反悔呀，昨天還沒有正式上班，我可是剛把那麼重的樓薇背到醫院去。”
小胡不服氣了：“把她背到醫院的是我，你們非讓我回來，要不然她醒過來，第一個要謝謝我。”
“你不用工作的呀？”丁炎橫了他一眼，直接懟道。
“那他怎麼就行？”小胡總是被當成出氣筒，心理也是不忿的。
“我還沒答應讓他來上班呢，就算是發工資，也不是從那天開始算。”
“哎，老丁，你要是敢這樣過河拆橋，別怪我不客氣。”
丁炎無奈，不再提讓蔣思凱走的事兒。
“跑題了，趕緊迴歸正途，討論一下。”
“沒什麼好討論的，這個話題的主意不是樓薇出的嗎，大部分的資料也是她找的，咱們幾個在這說了也是白說。”
“你總不能讓我連個人道主義都不講，讓人家帶病回來工作吧，再者說了，她在我這兒也只算是個兼職員工。”
“反正我是沒辦法。”蔣思凱吊兒郎當的耍無賴。
“我也沒有。”小胡剛纔被懟到現在，聲音都不敢放大了。
“那等放了下一期再說吧，到時候再分析分析。你抓緊把前幾期都仔細的給我看了，以一個觀衆的角度評價一下。”
“這麼多，什麼時候才能看完呀。”
“不願意看，就慢走，不送。”
“好吧，好吧，少拿這個威脅我，看還不行嗎，看完了呢？”
“等你看完就下週了，這裏還是多存了一期，到時候看看吧，我也不指望你能給我出什麼主意。”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好歹也是東金融畢業的，科班出身呀，又在國外遊學了這麼久，才氣還是有一點的。”
“等我想到把你這個才氣發揮到哪兒再說吧，”丁炎皺着眉頭，重新看評論區，仍然沒點兒頭緒。
“你，把昨天錄完的剪輯一下，最好還能修修片，現在不是也講究個顏值嗎，記得把我修帥一點。”
“修片也是要講究底子的好吧。”小胡在下面嘟囔着，並不敢大聲說。
丁炎沒有聽清，大體知道他在抱怨，也不多說什麼，認真的看起自己的電腦來。
小胡和蔣思凱撤出他的辦公室，蔣思凱推開門就想走。
“不是讓你看前邊的節目嗎，你幹嘛去？”
小胡委屈了：“就連新來的也欺負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丁炎的手機每隔一兩分鐘短信音響了幾下，開始他沒有在意，響到第五聲的時候，被打擾的沒法工作了，只好拿過手機來看。
第一條：“知識派對於自媒體節目的需求，並不是那些娛樂八卦，和沒有營養的情感解疑，定位都亂七八糟，你到底想讓誰看？”
第二條：“純知識類型的東西，趣味性不足，很難讓人真正的聽下去，中間要加一些，方便理解的同時，能迎合他們的知識當故事聽的休閒心理。”
第三條：“這一類人，也急於表現自己，所以會在評論區裏秀才能，最好多一個互動環節，找專門的人去處理，情商高一些，收集意見在其次，讓他們刷足存在感是主要目的。”
第四條：“不能拘泥於實用性差的，有些快餐類信息，也需要夾在裏面，結合起來，這個羣體就被抓住了。”
第五條直接就是個語氣不善的質問：“丁炎，半點動靜沒有，是不是死透了？”
丁炎只看到第五條，而被罵的那一句，才確定了這個陌生號碼是誰。
他卻是隻合上了手機，並沒有給任何回覆，頭仰在椅背上，本來想就這前面四條信息分析一下自己的節目，卻陷在第五條被罵的那條信息裏。
她是以怎樣的表情，發那條信息的，俏皮中帶着微怒，傲嬌裏還有期待，就是那個熟悉的樣子。
既然沒有辦法工作，丁炎乾脆打開娛樂版的網頁，一條一條的瀏覽着有關於宋典的新聞。
這個人這下真的是再無翻身可能了，才氣是假的，癡情的人設是假的，那張臉也有3/4是假的，看他還有什麼賣點？
看完這些解氣的消息，看看躺在桌子上沒有發來第六條信息的手機，丁炎迅速的沉到了一種不知道是遺憾還是紀念的心緒裏，不由自主。
樓薇在病房裏接到了另一通電話，是原來做兼職的老同事打來的。她這纔想起了，自己答應了他，去一家公司面試的事情。
“喂，真是不好意思，我現在生病了，就把昨天約的面試的事情忘了。”
可能那邊以爲是藉口吧，“這邊的待遇還是很優厚的，其實好不好的，真的應該試試，我是覺得你原來乾的不錯，才推薦你的。”
樓薇當然聽出來了，網友解釋：“我真的不是找藉口敷衍，急性胃炎，我現在還在醫院裏，沒有出院呢。”
“哦，是這樣呀，我說你這個人對於工作上一直是上心的呀，我還和老闆拍胸脯保證了。”
“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要是這個好機會錯過了，也真是辜負你的好意。”
“那到沒有，這個職位現在還空缺着，你要是想來，確定了時間，就再約一次吧。”
“真的嗎？太好了，我這幾天，還真是比較缺錢呢。”對於同事，樓薇倒是很直接。
“我們這兒剛成立不久，請一個專職的策劃，實在給不起那麼多薪水，可是要請些新人呢，水平又不行，權衡之下，我們老闆決定找個兼職的，反正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節假日做的，時間上應該好錯開。”
“要是這樣的話就太好了，我今天晚上要是能出院的話，就約一下明後天吧，這個我也不太確定，還要問過了醫生。”
對方聽出了她聲音確實是虛弱，看來並不是推諉的藉口：“那行，到時候你再給我打電話，我們老闆剛從國外回來，時間觀念很強，我再跟她解釋一下。”
“那真是謝謝你了，”
“客氣什麼，我是看你人不錯才幫你的，也是幫新公司。”
“對對，那我仍然得謝謝你。”
樓薇掛斷了電話，舒朗正在門邊兒用責備的眼光看着她。
“找工作不用那麼着急，身體第一，這個病在犯了可怎麼辦，插胃管喝鋇餐什麼的，想想就難受。”
“幸虧我當時是昏迷的，要不然這個最是實實在在的受罪了。”
“你呀……”
舒朗沒再說什麼，只是在心裏暗暗的想，自己要是有能力，給她更好的生活，哪還用得着這樣。
那就要這一段時間，更加努力辛苦一些了，這個時候的付出，不只是心甘情願，甚至還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