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到了現在還沒有說，權新建有點替歷秋行委屈，也有點兒理解不了兒子和前妻之間的感情。
“爲什麼？”
權恆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想回答，他只是把話題拉回來。
“既然已經到了現在了，就再堅持一下吧，畢竟這是你自己選的，何必鬧成這樣，對你身體也不好！”
其實這樣的話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來說，比如：你選擇對你身體最好的方式吧，我支持你。
然而他沒有，他就把關心的話說的很殘酷，就像現實一樣。
權新建並不按照他的思路繼續說，仍然自顧的問着自己想知道的。
“蘇罄玄和你媽過得怎麼樣？”
“或許好，或許不好，我不知道！”
總算給了一個回答，卻是說和沒說沒什麼區別。
權新建把杯子放下，沉默了很久才又說：
“你加入管理層吧，我怕我支撐不了多久！”
權恆這回回答的乾脆。
“我說過，董事會里有大把的人願意，而且實在不行，可以選經理人的，這人才有專門的獵聘公司，肯定能找到好的！”
其實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兒子不會答應的，權新建覺得，自己現在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兒子有能力，卻什麼都不想管，女兒卻是個不成事的，想想這一輩子真是失敗。
“你就願意把這一切交給外人！”
“只是僱傭關係而已，怕什麼？很多公司都這樣做呀！”
權恆真的理解不了國內的這些公司，爲什麼非得把好好的企業，做的亂七八糟，最後弄成家族式和小團體的。
以至於越來越不專業，最後難逃同一種命運。
“那是國外，我們的國情根本就不適合，就算是我同意，董事會也衝不過去的！”
“你我還有我媽，三個人的股份，就足以決定了！”
權恆當然聽不下去，他更不想給自己套上什麼枷鎖，餘生所願，蓋幾棟建築，帶着樓薇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假如說幾年前，權恆還沒有畢業的時候，權新建有足夠的耐心等他，那麼現在，他就是真的着急了，尤其是生病之後。
本來以爲兒子答應來公司裏做設計，是走出了第1步，如同他的計劃一樣。
可卻不知道，這麼久了，原來他願意做的仍然只是個設計師。
“你真的要看到我和你母親的心血被他們攪得一團糟，最後背離了我們的初衷嗎？”
“你們的初衷是什麼？”
這突然的問話，讓權新建一愣，是呀，他們的初衷是什麼。
他和厲秋行的初中怎麼能一樣呢，自己當時只是爲了再也不回自己那個家，後來呢，後來就是爲了在妻子面前做出成績，再後來創建新建建築公司。
厲秋行說她要建國內一流建築，要讓那些大廈，100年，200年，300年的存在於這片大地上。
要讓這些建築和世界上其餘的能夠說得上名字的，着名的標誌性建築並列，要讓業界一提到新建集團，就想到這些建築，一看到這些建築，就知道設計師是誰，建造者是誰。
而自己呢，他只是想多賺一些錢，把公司的規模再擴大一些，然後再多賺一些錢，再把公司的規模擴大一些。直到超出了他們那條街道，在超出他們那個區，超出東江市，以至於像現在一樣，在全國都有一席之地。
那樣的話，在那個位置上的岳父，應該會爲自己感到驕傲吧，而妻子呢，就不會認爲自己總是靠着她們家的名望和影響，纔會在這條路上，走的很順利吧。
現在……自己算是做到了嗎？權新建不知道，原來證明的過程真的很艱難，哪怕岳父退了休，哪怕厲秋實現在的位置並沒有那麼高。
看着父親沉默着，權恆倒是感到悲哀了，他覺得，假如他現在拿這個話去問母親，問她的初衷是什麼，怕是，她也回答不出來吧。
“爸，”
又過了很久，權恆語氣緩和了，卻是想從他們的失敗中吸取教訓。
“那你們婚姻的初衷是什麼？”
權新建沒有想到兒子會問這個問題，以至於他以爲耳朵聽錯了，眼睛看向兒子，才覺得對方就是問這個。
他也回答不上來，是呀，他那時候多麼迷戀厲秋行，她大方，美麗，智慧，驕傲。
可是和自己離的好遠，遙不可及的那種。
後來呢，後來是自己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她也在關注着他，並且，她比自己勇敢。
“嘿，你喜歡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
這是美好的開始。
然而卻沒有美好的結局，這是造化弄人。
“你媽……從來沒有提過我嗎？”
這是他第次問到歷秋行這幾年到底有沒有和兒子說過自己了，然而他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我問你這個，是因爲客廳裏的人。”
權新建很後悔，問這個問題，還有就是……許多。
“你爲什麼會選中她？”
“她不好嗎？”
“很好，但不足以匹配你！”
“我們領證之後，你才這樣說？”
“我的意思是說，這世間的女孩都無法匹配你，外面那個也不例外。”
權恆笑了笑，權新建卻感覺那笑很諷刺，果然下一刻他的話就證明了。
“既然我在你心中這麼好，都沒能足以讓你多點忍耐，所以現在我和你還有我媽有三個家！”
這句話就是一把鈍刀，割着他的心。
“你還是恨我？”
“算不上，”
權恆沒有說謊，起碼現在不是了。
“你放下這些事情，出去休養一段吧，這裏……你家裏的狀況實在不適合養病！”
你……家？權新建沉默着，更加打定了主意，不管權恆將來會不會管權暢暢。
這一場毫無意義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出來的時候權暢暢和樓薇正乾坐着。
就是那種大眼兒瞪小眼兒的狀態。
看見權新建出來，樓薇馬上從沙發上站起來。
“權……爸！”
“嗯，樓薇也來了，坐！”
“呃……我們……”
權恆接過她的話。
“我們該走了！”
“都坐下吧，我還有個小事要說！”
這下輪到權暢暢感覺自己是多餘的了。
“那個，我先上樓了！”
樓薇依言坐下，不知道接下去他會說什麼。看向權恆，好像他也不明白。
“我聽銷售部的人說，下一週房子的手續會完全辦完，你們要是不想在國內領證的話，我用別的方式把你的戶口遷到東江來！”
樓薇還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權恆就火冒三丈了，還沒有坐下來直接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
“誰說我們不會，明天我們就去辦！”
說完連我們走了這樣的招呼都沒有打，直接就拉着樓薇往外走。
後者還怎麼不明白，但是出於禮貌，還是回過頭來，客氣的點了點頭，才被拉了出去。
“我們現在國內領證不是那個意思！”
樓薇還倒真的沒有在乎這些，其實這樣她反而心裏更加能夠落到實處，不會感覺一切虛假，那麼漂。
“我知道！”
“我只是覺得我還沒有正式求婚，國內的證纔是我們真正的開始！”
“我知道！”
樓薇覺得自己說得無比真誠，卻不知道他爲什麼還要解釋。
“我爸他……他誤會了我的意思！”
“嗯，我知道！”
樓薇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別的話可說了，現在語氣這麼柔和，應該不像作僞吧。
權恆不再說話，只拉着她一路向前。
而別墅內，就比剛纔更緊張了，馮秀紅下來的時候，人已經走了。她本來還想擺擺長輩的譜，讓對方主動上去和自己打招呼呢，誰知道，連個影兒都沒有見，就都談完了。
“怎麼了？把救兵搬來了，你們密談了些什麼，打算怎麼樣把我請出去？”
一連串的問題兜頭砸了下來，被兒子的舉動驚到，權新建剛想回房間休息，就又被截住了。
“媽，我爸累了，你就別再鬧了！”
“怎麼說是我鬧，本來過的好好的，一直是你爸，想出了壞主意，非得要趕我走，他們說什麼了，有沒有說分給你什麼？”
權新建現在真想把自己的耳朵眼睛都封起來，就不用聽這些無聊的話了。
權暢暢煩躁的把頭偏向一邊。
“那你隨便吧，我明天就回國！”
這句話沒有讓馮秀紅安靜下來，反而讓她更加歇斯底里了。
“你個蠢貨，人家都把這個家瓜分殆盡了，你還去國，你怎麼不去h國，明年的學費還有沒有人給你出都說不定了，你倒是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