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微彎,墨藍的瞳仁,緋紅的薄脣,連裝潢都黯然失色。直到目光落在他乾淨光潔的下頜上,感覺整個人都煥然一新,像變了個人。
“向凌睿,你換造型了。”
她故意誇張地睜大眼,張大嘴,上下打量他一番,吹了一計流氓哨,“你準備去哪裏勾引漂亮小妹妹啊?”
“哪也不去,我在等你。”
他一本正經地口氣,俊面溫潤如玉,如玉生香,絲絲縷縷都像一隻只小勾子,全力向她發送溫柔的勾引。
她呵呵傻笑着,避開他伸來的手,逕自走進屋。
威爾斯正在布桌,畢文菲居然也在幫忙,看到她,立即問好,儀態大方,端莊得一絲不苟。她想是男人,都很難拒絕這樣的大美人吧。
也許,她裝做一切都已經過去更好,這是識大體懂禮節的做法,那纔夠成熟,夠穩重,才屬於他們那個圈子裏的範兒吧?
“小朵,今晚喫法國菜,你以前說要體驗一下正統的法餐禮儀。”
向凌睿剛說完,畢文菲就插嘴了,“小朵,你有福了。我們小時候學法國餐桌禮儀,都是威爾斯親手教的,絕對地道。現在還有好多人,跑來跟咱們借威爾斯。”
威爾斯爺爺保持着一慣的嚴謹,對於衆人的誇讚,只是微微晗首,表示謝意。
陶小朵面露難色,看着向凌睿的期待,只道,“真的很抱歉,報社的出刊日要到了,這幾天特別忙,大家都在加班。法國菜,聽說要喫上兩三個小時,我怕……”
她向停下動作的威爾斯,說了聲抱歉。
“小朵,不能請假嗎?”向凌睿口氣隱隱浮出一絲不悅。
陶小朵回頭,看他鎖着眉,又解釋,“我們公司都講究團隊精神,我不能丟下自己的責任,讓大家都來遷就我。而且,前段時間,我請的假已經太多了。”
她偷偷慶幸了一下,在他面前,她沒有具體談過自己的工作情況。於情於理,他都沒什麼好藉口,可以強留下我。
畢文菲一臉遺憾地道,“唉,這怎麼可好。爲了今晚的晚餐,阿睿從來都不逛超市的,今天下午我們逛了好幾個小時,一起挑了很多你喜歡喫的。”
陶小朵冷冷地掃了畢文菲一臉“遺憾似的笑容”,在心裏冷哼,還真是辛苦大小姐你“幾個小時”,和向少爺“一起”爲咱辛苦爲咱忙啊!
“對不起,如果沒別的事,我想先下去了。”
陶小朵轉身要走,卻被威爾斯叫住了。她轉頭時,向凌睿臉色微微有些泛青,一雙深眸看着她,沉重凝寂,像要把她盯出兩窟窿來,分明千言萬語,雙脣叩得死緊。
威爾斯很快走過來,遞上兩件東西,上面是我的身份證,下面是個綠色的小本本,正是護照。
“這是少爺讓我爲陶小姐辦的簽證,今天剛好拿下來。”老先生說着,擡頭看向她身後的男人,不知道他們交換了什麼樣的眼神。
陶小朵接過東西,“這東西可能暫時用不上,還是謝謝您了。”
她轉身,笑着對男人說,“向凌睿,祝你一路順風。”
然後,走向大門。
“陶小姐。”畢文菲又叫了。
陶小朵暗暗挫了挫後槽牙。這女人有完沒完了,不能一次說完嘛,人家雖然只是個小記者,時間也很寶貴的,今晚計劃開新文,算好了吉時晚上準八點開架的說。
她又轉身,保持着得體的笑。
畢文菲眼神卻沒落在她身上,故意揚着調子說,“我們計劃週五晚上去香港,阿睿還專門幫你訂了機票和飯店,這個週末是復活節,有很多活動。而且週一早上的飛機也給你安排好了,絕對不會耽擱你工作。”
她回頭,繼續笑,超歉意的那種,“向凌睿,真的很抱、歉……”
他的眼睛,似乎變得更深更黑,雖然沒有皺眉,沒有沉臉,也許因爲太沉靜,我更心虛,移開了眼睛,盯着他的胸口,“真是時不我予!對不起,我先下去了。”
埋下頭,與他擦身而過。
空間似乎因爲他的身影變得壓抑,錯覺吧,那只是他身上特別的香水味。並不是,他想要拉住我,像過去一樣。
她推開門,好像今天特別沉手。
“陶小朵!”
聲音如響雷,嚇得她手一抖,沉重的門把她的手壓了回去。
她側過頭,看着他一半藏在燈光陰影下的臉,緊繃着,“你今晚要加班,週末也要加班,都是、真、的?”
那音調高高上揚,就像他斜飛入鬢的濃眉,帶着刀光劍影般的怒意。
“是真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聲音比任何時間都固執有力。
他的胸口似乎起伏了一下,她視而不見,再拉開門,走了出去。
這時候威爾斯突然衝上前幾步,叫道,“陶小姐,飛機是週五晚上七點半。”
門,已經關上。
她聽到了。
七點半嗎?爲什麼要告訴她這麼清楚,難道還要她提着包包追過去?呵,追男人的事,她陶小朵在三年前就發過毒誓絕不蠢第二回。要她跟着他和他的美人助理一起出行,想得美,就讓你想想,做做白日夢得了。
陶小朵是衝下樓的,半路出安全通道時,還把牆角的一個痰盂給踢倒了,她也權當沒看到。
回到辦公室,報社編輯們多數都在,老總編主編向來不到八點是不回家的,臨近出刊日,傳版校版改版,大家都很忙很緊張。當然,除了她陶小朵之外。
陶小朵是網絡編輯,不關實體出版的事兒。媒體公司制度也寬鬆,她要跟大家一塊兒吹吹牛,幫忙處理點圖片,晚點走,也無可厚非。
可是喫着同事她點的麪條,食不知味,胸口一直悶着,腦子裏一直轉着那雙銳沉的藍眼睛,漂亮的大海,看似平靜無波,內裏似乎早就被她一手攪得天翻地覆了。
她戴上耳機,放上最動感的音樂,想把那些煩惱氣悶都甩掉。
他有畢文菲照顧着,根本不需要她這個半路出家的嫩手。更不需要爲了那天的事內疚,安排什麼週日旅遊來彌補。她討厭這種被施捨、像安撫鬧脾氣的小狗的感覺,特別是畢文菲那種看窮光蛋的眼光。她不是他們少爺小姐閒着無事,逗逗玩玩,心情不好就徹底滾蛋的小寵物。
哼,有幾個臭錢就拽了,有什麼了不起,本姑娘就是仇富。
把護照往最下方的抽抽裏一丟,開始打遊戲。
本姑娘一點兒不內疚,哼,騙就騙了,怎麼着,來咬她啊!
這個世界,只有精神病人才會說真話。她是正常人,當然要說假話了。
這在社會上叫什麼?
世故圓滑。
換個好聽點的,成熟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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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批:口是心非。
嗯嗯,現在是第三者插足日。我們小朵鬧下彆扭,也來一把傲嬌。
傲嬌什麼的,從來不是男人的專利啊!
來來來,大家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