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你而嬌 >第十一章
    一包核桃酥從天而降,昏昏欲睡的熙兒錦兒立刻捧起書搖頭晃腦高聲唸誦“一行白鷺上青天”。

    “別裝了,哈喇子都流到袖子上了。”

    “哇,是姑姑。”

    “趁沒人看你們,又偷懶呢?”

    “哇,核桃酥!”

    “怎麼見了核桃酥比見了姑姑還高興?”

    紅漣推門進了書房,陸文清桌案前放了厚厚一摞賬簿,他手指撥拉着翡翠算盤,青筍嫩蔥般指節,紅漣走過去,輕輕放下一包核桃酥“夫君,爲妻回來了,歇歇吧”。

    陸文清擡頭看她笑得一臉流氓無賴,問“西市蓮雨街的鋪子,不虧不損,那條街是旺市,按理不該經營至此,還有,夥計每每來呈賬本,衣着顯貴富態流油,其中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我繞了幾條巷子給你買的秦氏桃酥,你就給我說這個?”

    “跟你說正事呢,雖不賠錢,給夥計們發完月奉銀子也就寥寥無幾了,不如租出去,單收租金也比白放着這麼大個店好,蓮語步行街是處好地段,不愁。”

    “陸文清。”

    紅漣面無表情地擡起他的下巴,拿出一塊酥餅,用核桃酥堵住他的嘴“國公府是商賈之家嗎?出嫁前聽訓的那晚上,岳父就是這麼教你的?讓你在妻主面前不解風情?”

    男子就着核桃酥嚼了嚼,“你家一本爛賬又多又碎,光店面鋪子就二三十家,田地勞力上百號人,每年從鄉野進貢給府裏送米送面送蔬果的事情也全要我一個人管,你不幫我也就算了,還。”

    “你剛纔說誰家?你家?”

    男子禁聲“……我什麼也沒說。”

    紅漣伸手去捏他,陸文清慢慢把臉往後退,女人捏着他細嫩的皮“晚上睡覺再罰你口無遮攔。”

    陸文清面色紅了,也不知道是掐得還是臊的,紅漣伸了個懶腰躺在鋪着席子的坐檯上,翹着二郎腿喫酥餅“我記得陸府的賬比我家多三倍不止,你在那也理事,有什麼資格嫌我家碎?”

    “以前是我一個人管嗎?父親主正,兩個側君幫襯,專門請了幾個賬房,加上我們幾個哥兒分攤學習,月底一彙報,清閒得很。”

    “我的意思是我娶妻娶得少?幫不了你?”

    “你!”

    “哎?男子善妒是大忌,大罪,大不敬,陸公子,當心我傳家法啊。”

    語罷從他後腰上往下探,曖昧地拍了一把,陸文清回頭,咬了咬下脣,惡狠狠地瞪了她一會兒,能讓第一公子炸了毛的人,世上也僅剩紅漣一人。

    “我就不該嫁給你。”

    紅漣哈哈哈仰天笑了一會兒,勾勾他的下巴“晚了,你已經是我的人,記得對妻主大人言聽計從有求必應,陸公子,你脾氣忒大,膽子也大,這要是早個幾朝,或換其他妻主,你這樣的是要夜夜跪於牀下舉着竹條等待□□修理,白天發配奴役處,做苦工不給衣服穿。”

    陸文清被她氣到臉色發白,賬也沒心算了,算盤往前一推,紅漣舔着臉去哄他“這就對了,我來這麼長時間你一直對着個算盤,你說你做得對不對?”

    她不是專程來氣陸文清的,此刻親親摟摟地哄他,逗他開心,膩歪了一會兒,拿過賬本翻了翻“這麼多事情等着你做,你累,我心裏不忍,以前母親身邊的會理賬的姑姑們年老眼花,大都告老還鄉了,剩一個喬意算派得上用場,現今他傷着不中用,累了你了,我看還是請兩個賬房先生來處理雞毛蒜皮的賬,彙總交予你,你隨機抽查過一遍得了。”

    “外邊進來的人做府內核心的大事,哪這麼好找?西市的鋪子究竟怎麼回事還沒弄清楚,欺上瞞下還是內外勾結尚不可知,你預備怎麼辦?”

    “查,你想去實地也行,我帶你親自去查,我覺着也有蹊蹺,以前我是少主,這些事從不過問,如今當家了,咱們夫妻一心,定得把紕漏查得水落石出。不過,你不能繼續操勞下去,你看你嫁到將軍府三個多月,人消瘦了一圈,你家人要是來看你變成這樣,回去不知要流多少眼淚。這樣吧,厚着臉皮從你本家請一位管賬先生來幫忙,至少熬過這一陣。”

    “只能這麼辦了,你去跟母親說,我開口她定要罵我,嫌我能力不足。”

    “你纔多大?岳父也是入府三五年才得心應手,將府內之事治理得井井有條吧?”

    這時有人扣了扣門,清涼涼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將軍,公子,新茶泡好了。”

    淺綠衣裳的琦闌低着頭端着一整套茶具托盤,進來,在書桌下矮桌上放下,一道道工序沏着茶,往金蟾茶寵上澆的動作無比嫺熟流利,屋子頓時茶香嫋嫋。

    流雲軒書房佈置全按陸文清的喜好來,琉璃珠簾,牆上幾幅山水圖寧靜雅緻,矗立的藏書櫃藏書百冊,畫卷卷軸悉心擺在瓶中,紅木書桌,墨玉筆筒,浪花白硯臺,緞面蒲團矮臺坐席,整個房間墨香味十足,書香世家底蘊。

    紅漣盯着琦闌悶聲不響地沏茶,道“琦闌,你沒事了吧?”

    “不勞將軍惦記,琦闌皮糙肉厚,不似某些人身嬌肉貴,我的身體打幾棍子要不了半條命。”

    紅漣着實哽了一下,琦闌跟文清親厚,她看着他心裏不免關懷,沒別的意思,問候弟弟式關心,她又不是見一個姿色不錯的就動情一個。

    “好幾日不見,闌哥兒清減了,我心裏過意不去,前兩天錦繡坊多送了些料子,你挑一塊,拿去做衣服吧。”

    “琦闌是個下人,下人守下人的本分,衣服夠穿即可,花枝招展穿成主子樣,於下人是重罪。”

    “我說闌哥兒,你這一句一頂話裏有話,怕不是怨恨我呢吧?”

    陸文清喝斥道“沒事便沒事,說這麼多做什麼?不長記性。我平日真是慣了你們,敢對將軍擺譜了,還不快下去!”

    “是。”

    琦闌雙手交疊,伏低在地面扣了扣首,彎着腰退出去了。

    陸文清嘆氣一聲,紅漣苦笑,對着琦闌離開的身影“闌哥兒,等喬意好了,我讓他給你賠不是去,別生氣了啊。”

    “妻主莫跟他計較,都怪我平時把跟前幾個孩子慣壞了,從今以後必定好好約束他們。”

    “別別別,我就喜歡有話直說不拘着,以前男子們全都膽甚微一模一樣,多無趣。”

    陸文清接手了琦闌留下的茶壺茶盞,接着剩下的工序一步步沏,紅漣笑着撐頭,望着他,拿起筆鋪開白紙。

    待陸文清奉茶過來,看見她案上畫了一幅自己茶道的圖,寥寥幾筆,幾分傳神。

    “文清,你真好看。”

    她舉着畫,看男子的臉。

    “哪有你這麼誇自己的畫的?”

    “人美,所以畫好看。”

    她撫了撫他肩上的紗綢外衫“我最喜歡你穿山青色的衣裳了,像在霧裏似的”。

    陸文清按住她的手,握着,他很少主動,紅漣心中高興,強行抱住他親了一口,沒想他也沒躲,當下紅漣又驚又喜,但些許納悶。

    “妻主。”

    男人任她抱着,紅漣問“怎麼了?”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

    “就知道你有話對我說,不然怎麼這麼乖順。”

    陸文清表情似有爲難“事關母親的孝期,作爲妻主的夫婿,我。”

    “關乎守孝?什麼事?可是你我哪裏做得不妥嗎?”

    “不,是……”,他低下頭,“我有點想我母親父親了”。

    紅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發愣,陸文清側過身子,“剛纔我不懂事,你當我沒說吧。”

    女人掰過他的身子“文清”。

    她正色道“新婚遇孝期半年不能省親一年內不孕子,已是我對不起你,難道我真要你忍與親人不能相見之苦?實際納喬意爲妾,少說也得一年以後,禮重的家族守孝三年不納妾生子,我帶頭犯了,難道還要求你遵守我這個親生女兒都沒遵循的禮法?向欣的父母妹妹皆上過門探望,你家名門望族深知禮數,憋着不來看你,我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今天你不開口我也得先開口,你想爹孃便帶上琦闌回去看,讓姐姐弟弟過來住也可以,再等三個月,我帶着你風風光光回去省親。”

    陸文清漸漸彎起嘴角,不作答,只重重點點頭。

    話說這幾日紅漣在流雲軒流連忘返,不僅獨居的屋子沒踏進過,感受不到鄭喬意刻意支使僕們笨手笨腳凸顯他稱心的計謀,連向欣那也走馬觀花,坐一盞茶的功夫問一問話就離開。有次塵拿一吊錢拉了一個廝問將軍現在何處,每天都幾時下朝回府,回府後都幹什麼,廝收了錢,眼珠子骨碌碌轉,神神祕祕道“還能在哪?晴空萬里的好天氣,棲雲亭聽側君撫琴唄,我們幹完了活兒都溜進流雲軒躲在假山後邊樹蔭底下,側君的琴聲真是,啊,妙不可言”。

    彈琴彈琴,我們正君會彈琵琶,琵琶比古琴難多了,琵琶多清脆活潑啊,正配萬里無雲,怎麼沒見將軍點曲兒來聽啊,要不把琵琶扔了,也在房裏放一架古琴算了。

    他對廝說那有什麼了不起的,天天聽一種琴音不會膩嗎?廝搖搖頭,說誰告訴你只彈一種了,古琴意境美,將軍還沒聽夠呢,側君這幾日又改彈箏了,沁人心脾,不會膩的。

    塵氣不打一處來,陸家養出的公子果然不同凡響,什麼都會,趁那邊沒抱着其他精通的樂器撥絃,他跑回去找出向欣的琵琶塞到少年懷裏“彈,快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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