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你而嬌 >第三十九章
    偶然間陸文清的餘光看到向欣,少年坐在對面直直地望着他,無喜,也無畏,卻有些悲哀,甚至有點傷心難過,他避他從來不是怕他,單純明白自己討人嫌,不去招人煩而已,此刻向欣的眼神告訴陸文清他清楚他在做什麼,把鄭喬意推過來是源於厭惡他們兩個,向欣看人看得透,只是不說,鄭喬意什麼德行他知道,這樣一個隱患埋在身邊,日後如何麻煩估計訴不盡了,可他默默承受這一切,沒有開口對紅漣說不想要,不去爭正君應有的決定權。

    他只是有點難受,雖然眼神告訴陸文清他不怪他,但這種豪不被人在乎的感覺太難受了,他示過好,願意在府裏低一頭地過活,只希望陸文清能停止憎惡他,起碼不要利用他,被任意利用的日子太難熬了,陸公子對他做的其實僅爲無視他,斷不會有心害他他知道的,這次讓鄭相公到明華閣伺候也確實明哲保身,可鄭喬意來了屬於暗箭難防,以後憋悶的日子怕是長了。

    陸文清注視到少年無辜的樣子,心裏“咯噔”了一下,是不是傷害到他了?是不是過分了?光想着把鄭喬意塞去一個不能施展扭捏作態的地方,忘了向欣萬一深受其害怎麼辦?人家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活生生一個人,討厭的話不理睬也就算了,幹嘛排擠人家,李姑娘的事結束後這少年轉了性一般在府裏循規蹈矩,他比自己陪嫁過來好多當弟弟看的僕人都,怎麼招架腸子繞彎的鄭喬意啊?

    珩之幫着出主意的時候沒放同情心進去,可自己該記着呀,說到底向欣是一個犧牲品,萬不該丁點都不體諒他。

    兩個人互望了一會兒,各懷心事別過頭去。

    妾室最後一次叩拜妻主和正君側君,待人散去,鄭喬意拖着跪麻的腿往新院子裏挪,攙扶他的幾個僕人哆哆嗦嗦,生怕他回去發難。

    紅漣隨着陸文清回到流雲軒,關起門,陸文清回頭對着她。

    “興師問罪來了?”

    “哪能啊?妾守妾的規矩,欣兒魄力不夠,我還怕沒人鎮住喬意呢,文清,我看出來喬意扮弱爭寵,他把府裏下人們唬得服服帖帖,到了流雲軒卻屢屢受辱相公樣兒,懶得拆穿罷了,畢竟你一般不搭腔,大多沉不住氣吵起來的是你手下的僕人,次次都和喬意鬧,喬意記仇得很,不爭回去就不是他了,他跟了我這麼久,只要不招到你身上,淼兒他們嘛,難道我還不幫着自己的屋裏人不成?也太寡情了,那次我是看他被打得委實可憐才發落了你院裏的下人,然後收了他,一時衝動,都怪掌刑婆子,沒你的事。”

    陸文清淡淡瞧了他一眼,“你敢說你對他沒有一分一毫的喜歡?”

    “我……”,她把心一橫,彌補已經彌補過了,大不了以後把鄭喬意的討巧之處從腦子裏趕出去,回答“敢!”

    “連身子也不喜歡?”

    紅漣卡住了,陸文清冷眼,一副我就知道的不屑。

    “別悶了,我發誓再不會像上一次那樣藉着冷戰鬧脾氣的火朝你發泄,讓你的流雲軒委屈,以後哪裏不稱心的,該管就管,我絕不說半個字。”

    “行了,你表忠心的時候太多,我都木了,不信了,隨你吧,反正都已經進門,我還能怎麼着他?”

    “若做錯了事,想怎麼處置妾室是你的權利。”

    “我跟你仔細說件事,既然你已明瞭喬意笑面虎一個,向公子那你要多包涵,我看他性子雖溫順不少,不過人的本性難移,恐怕惹急了也不肯甘心的,定要博一個清白,他不懂彎彎繞繞,最易喫虧,你能護就護一把,閒話多思量,別輕信讒言。”

    “你竟爲欣兒說話?文清,我真沒想到,你心腸太好了,我都內疚得不知該怎麼辦了。”

    “那就聽我的,出了事我讓你怎麼辦你便怎麼辦。”

    “好好好,內室一切聽你的,清兒,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誇向公子的好,多嘴只說一句,這孩子正直,品格好,不會害人的,我最愛的是你,但我信他。”

    她從背後抱着陸文清頭搭在他肩膀上,悱惻了一會兒,說。

    “對了文清,過幾日我幾個朋友要來,這不是,打賭賭輸了嗎,她們鐵了心來喫我的喝我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只得隨她們野了。欣兒不會做主,喬意做主難免越權,讓他們兩個打點不像樣,你來置辦這件事吧。”

    “妻主發話,我敢不從嗎?”

    “又哪裏不開心了?我可沒在支使你啊,不願意我不叫她們來就是。”

    “我怎能讓你失信於人啊?到時候家裏三個,不,兩個,首先正君必須露面吧?你跟他商量了嗎?他會不會照料客人?唉,我派人教他吧,來的時候提前告訴我,我好備着招待的東西。”

    紅漣哈哈一笑大手一揮“欣兒好交代,再說她們是來看你的,欣兒來一趟就讓他下去,難什麼?”

    說完了才發覺此話不對,陸文清頓時睜大眼睛掃過來,指着她。

    “你!我是什麼吹噓的物件嗎用來給你當賭注充門面?”

    “軍務在身!我先走了!郎君來最後香一個,我走了啊!”

    女人腳底抹油溜得飛快,陸文清快步追到門口看着她遠去的身影,氣到沒力氣罵人。

    紅漣去給夫君買他愛喫的核桃酥,對於請客這點又喜又恨,喜的是可以昭告天下自己娶到了第一公子,盡情炫耀,恨的是旁人多瞧陸文清一眼,她都想挖了她們的眼睛,萬一陸文清再對誰說句話,給誰敬個酒,自己能喫醋喫到酸味橫飛。

    思來想去,還是要請跟二公子訂了親的姐一醉方休,訴一訴衷腸,陸家公子害人不淺,奪人心魂功夫一流,三魂六魄都被他們牽在手裏,不分年齡大何時何地,見一面就迷,可謂防不勝防,該準備個對策纔是。

    快入秋了,下雨天從暴雨閃電變成綿綿細雨,接連不斷地下了五天,出行不便,人在路上大都行走匆匆,一不心走路時濺起的積水沾染腳面裙邊和褲腿,偏偏衣服洗了也晾不幹。

    將軍府僕人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擦地,擦室內臺階外換鞋前鞋子的腳印。

    “我走的時候母親還擔心旱災,眼下該擔心澇災了。”

    “對啊公子,這雨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陰雨連綿,誰能說得準。”

    “天天躲在屋子裏,憋死了。”

    琦闌把扒在窗沿邊黏着陸文清說話的昭兒拖到裏面坐下,抱了一堆針線活給他“在屋子裏你也一刻沒有閒,一會兒纏着淼兒翻花繩,一會兒和思弦他們嘀嘀咕咕嘻嘻哈哈,要不就去打擾兩位公子唸書,喏,你的活兒,幸虧還剩針線好這一項頂用。”

    “公子,你看琦闌哥哥,嘴巴這樣毒,我都這麼可憐了他還動不動兇我,我爹孃養不起孩子送我進陸府的時候我覺得天都塌了,公子你心善,對我好,好不容易我重新有家的感覺,琦闌哥哥一直潑冷水。”

    “你可憐?‘祖宗’,你在陸府和流雲軒無拘無束,我的話你只頂不聽,哪可憐了?”

    昭兒丟下針線跑去陸文清身邊黏着,琦闌過去揪他的耳朵,“公子救我呀!”

    “琦闌,你要把他捏疼了,晚上你哄他。”

    陸文清一句話讓琦闌住了手,昭兒衝他吐了吐舌頭,琦闌白他一眼,拿起新裁的被罩自己做了。

    世家公子們保持衣服乾淨很重要,室外沒法玩兒,熙兒錦兒手握毛筆,聽着雨聲披毯子,昏昏欲睡,白紙上字糊成一片,陸文清進去的時候嘆了口氣,讓人把兩個孩子抱到塌上並排睡,稚兒睡得香,屋外雨淅淅瀝瀝的,敲打着窗臺十分好聽,男人出去站在廊下,看雨打蕉葉,聽雨滴落下來順着房檐滴成窪。

    “琦闌,陪我去亭子那走走吧。”

    “公子,帶我去吧。”

    淼兒和昭兒同時說,陸文清笑了一下“你們兩個好好呆着,出去跑跑跳跳不夠鬧騰的,不準在我的湖裏打水花,嚇得魚都不冒頭了。”

    琦闌已經拿好了傘,給陸文清多穿了一件衣裳,舉着傘陪他繞到湖邊走。

    空氣新鮮,花園附近混合新泥的花香撲鼻而來,兩岸柳葉微微搖擺,翠綠染深綠,腳底下這條蜿蜒路鋪得平整,花大工夫請工匠裝飾過,一顆柳樹枝繁葉茂長到擠出石壁,大面積落在路中央,琦闌伸手替陸文清擋着潮溼的樹葉。

    “琦闌,你不用擋,這雨線似的,湖面上一點一圈都看不太出。”

    “雨天到底潮氣重,公子受了寒可不好。”

    “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其實下雨時分靜靜地觀賞一會兒,我覺得挺舒服,大多人愛熱鬧嫌棄陰雨,身邊也只有你能同我一樣體會這番美景。”

    一條燦黃色的錦鯉在水面冒了個泡,擺尾遊入湖底,兩個人聞聲看去,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默默走了一會兒,琦闌問“公子,流雲軒雅緻,這麼大的園子,私人空間比在陸府多得多,不過,您真的喜歡這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