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冰蠶絲的風一吹多涼啊,換了。”
開玩笑,薄如蟬翼的冰蠶絲又透有貼身,那幫女人不把眼睛長在她的寶貝清兒身上纔怪!
“不成不成,紗綢不準穿,什麼天啊沒看見?回頭感冒了我跟你說。”
鬧呢,紗狀物即使不貼身,飄飄欲仙的,但舉手投足一動,褲腳衣襬袖口跟着擺動,還不盪漾得那幫女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錦緞嘛……不可”,華服繡線把文清襯托得靜中帶麗,比方纔那兩身更令人想入非非。
“你們就不能給你們主子找一件樸素的衣服嗎?客人中有窮人出身,人家來喫飯不是來看咱們擺闊的。”
昭兒狠狠一跺腳“將軍來選,您來選,來來來公子的衣裳全在裏屋,您去挑。”
“你這個傢伙脾氣砸這麼大?”
紅漣想上去敲一敲他的頭,琦闌先一步揪起昭兒的耳朵把他拎去外邊。
“啊啊啊啊公子救我,疼啊。”
“該揪,好好治他,再使點勁。”
紅漣朝兩個僕人的背影喊。
陸文清橫她“所以我到底穿什麼妻主才滿意?”
紅漣苦思冥想,來到放衣服的屋子左看右看,一件件在陸文清身上比劃,發現陸公子穿什麼都令人浮想聯翩。
“要不你回孃家吧。”
“你擔心什麼?人都快到了,這個時候走後腳門口遇上,多不禮貌。”
“你不知我擔心什麼?”
女人悲憤地捶桌“約法三章,第一,不許主動和人搭話,問你話我點頭了再回答,第二,不許跟那些女人有目光接觸,第三,坐在我旁邊照顧我一人即可,不許替她們斟酒。”
陸文清面無表情,徑自隨便穿起了衣服。
“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男人不理她,睡衣脫了開始穿絲綢裏衣,繫腰帶,一個半時辰了牀還沒起來,光陪紅將軍在這發神經了。
束帶一系,腰線正顯出來前紅漣一個箭步上去鬆開了陸文清的手“我來,系的什麼樣子你,那麼緊幹嘛?”
“哪裏緊?剛剛好,平常不也這樣嗎?”
“哪這樣?平常你身材線條這麼明顯了?”
說罷在他屁股上重重一拍“凸的凹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陸文清氣得下脣被牙抵得血紅。
“你不相信我。”
女人即刻哄孩一般哄他。
“乖清兒,我哪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一桌豺狼一樣的女人啊,外邊的世界多危險,被金尊似的養在院裏的公子哪裏懂得。”
然後趁機撈一件略厚的外套把他罩住“心,你要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就當是爲了我。”
“我的行頭弄好了,另外兩個怎麼辦?你現在過去來得及嗎?”
“啊?欣兒讓不讓他去還不一定,喬意,喬意隨便穿哪件不一樣嗎?”
“你就是不相信我!”
明華閣繁忙不下流雲軒,向欣統共四五套衣服,塵銘拆開搭配了十來套新配搭出來。
“公子您不能穿米色衣裳,您是主位,見客需顯出端莊大氣,這件顏色太淺了彰顯不出您的身份。”
“我記得老將軍送過一套白金的衣服給公子,哦對哦那是冬裝,那紅色呢?咱們公子可以穿正紅,但紅色會不會太招眼?”
他們記得向欣喜服的樣子,夏花妖冶不敢正視。
“你們別麻煩了,將軍命人傳話說叫我不必緊張,女人酒席上男人不便久留,她傳人叫我我再去,喝一盞酒退下就是,而且叫不叫我去還另說。”
“將軍怕您不自在才體恤您的,千萬別當真,您一定要留下,最好拿出架勢給她們看看,哼,不說側君,連鄭相公都肯定留到最後,您不能輸。”
男人可以參與女人的話題陪伴左右?原來是這樣嗎?她是怕我不懂周旋所以打發我離席?
少年握緊腿上的衣料,陷入兩難,他怎能甘心受人輕視?可如果將軍真在體恤他人生地不熟,不就誤解了她的好意?
“將軍,客人到了。”
聞言紅漣最後一次把陸文清的衣領往上提了提“知道了,馬上過去,清兒,你梳下頭髮,別鬆垮垮地繫個繩子然後披着,弄個看上去不容侵犯的樣式。”
陸文清挑眉“侵犯?”
“就這麼一說,你明白就行,淼兒?淼兒過來給你們主子梳頭。”
聒噪聲大老遠從前門傳來“咱老大的園子不錯啊。”
“這麼大呢哈哈哈,那邊是啥?不急不急,這會兒不過去,一會兒讓妹婿帶着轉轉。”
轉你個大頭鬼!一上來就聽見這一句的女人恨不得把一行人咬碎了吐出去。
她皮笑肉不笑地從後邊扼住一個女子的咽喉“讓我夫君帶你轉院子?做你的黃粱美夢去吧!”
“呀!將軍!”
“老大你日子過得真逍遙啊,這麼好的府邸住着。”
“誰叫我是將軍呢,不準亂竄,沒上沒下的隨性改一改,府裏男眷多,別嚇着他們。”
勝出的隊伍裏十一人均是軍營裏的人中翹楚,別的不提,光個頭已經比普通女子高了一半,浩浩蕩蕩像只精兵隊似的,似乎是闖進來而不是被請進來。
府裏男僕衆多,路上來回行走的僕人們看着明顯比平常女子體健力大的女人們紛紛低頭避到一邊去,偏這羣人看不到他們的恐懼一般,衝他們吹口哨招手“過來過來,流雲軒怎麼走?聽說‘棲雲亭’有三層,真的嗎?”
“別嚇唬我家的僕人,幹什麼你們?沒見過男人似的,一放假妓館也沒少去啊。”
“妓館和良家能一樣嗎?老大我看你纔是色膽包天,連奴才都長這麼清秀,別日後都收進後院。”
紅漣強制性把一行人拉近待客廳防止她們亂逛逛到內室“上茶!”
動用武力把人按到坐下,一片混亂中只聽一聲清凌凌的嗤笑,沁人得很,衆女子回頭,珊瑚色單衣的鄭喬意盈盈笑着,掩嘴站在那,“妻主,各位大人”。
他朝她們行禮,跟紅漣關係親密,母親是禁軍教頭的周姐高聲喊出來“啊,你是喬意。”
“周郎將。”
“呀,對不住,你已經不是大管家,現在要叫鄭相公了”,周姐朗聲一笑“從前咱們還一塊玩過,你記得嗎?”
“自然是記得的。”
男人走過來接過僕人手中的茶,一杯杯爲賓客們倒上“今日來的都是貴客,將軍特命我親自過來伺候的。”
紅漣不知他何時做了這身珊瑚色新衣服,顏色襯人,恰到好處莞爾靈巧,深一分太俗淺一分太素,色彩濃郁新鮮,使他膚色暖暖透着粉,沖淡了曾經見過他的人心目中鄭主管的盛氣和逢迎。
因爲難駕馭,男人們不常穿這類桃色的衣服,怕適得其反,讓人感覺矯情,可今兒喬意穿了,衆人眼前一亮,紅漣覺得他面貌一新。
長期混跡軍營的女人們盯着鄭相公一舉一動,他背挺得很直,女人們多數都在看他單薄衣料下肩胛輪廓,跪坐姿勢下的腰,露出來的半截手臂,手腕上一串珊瑚珠隨着動作忽上忽下。
有家世的女人內心感慨,自己家的偏妾要是能有眼前這人一分一毫的搖曳萬千,她們也不至於閒了就往妓館跑。
“咳”,紅漣驕傲地裝大女人“喬意”。
“在。”
鄭喬意低頭聽吩咐,紅漣很滿意,朝朋友們嘚瑟了一下“劉統領喜甜,你去泡一壺花茶來,放兩勺槐花蜜。”
“是,那喬意先告退,下去準備了。”
臨走前還不忘將妻主站起來帶歪的軟席重新擺正,悉心至此,實屬望塵莫及。
什麼叫乖巧什麼叫聽話,什麼叫馴夫有道,單身人士紛紛嚮往,已婚人士羨慕嫉妒恨,暗暗發誓今天要把紅將軍灌到露不出洋洋自得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