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陸玲 >生死愛情(三)
    樊錦堃也是沒了主意,灰朦朦的天空,茫茫海面,沒有任何參照物,此刻,只能靠直覺,辨明方向。

    一旦直覺錯誤,遊錯方向,離岸只會越來越遠,二人只能葬身大海,飽了魚腹。

    到了此刻,樊錦堃與陸玲都已經筋疲力竭,加上寒冷,就是找對方向,能不能游回岸邊,也是個問題。

    他剛纔駕駛快艇過來,開了二十多分鐘,現在靠二人的體力游回去,大概二個小時,也不能游回岸邊,況且,風暴即將來臨,他們就是能在二個小時內游回去,怕也沒有那個時間。

    兩人都十分狼狽,樊錦堃更是經歷了一場車禍,從百米山崖翻車,他能活着,已經是萬分幸運;懼水的他,竟然能克服對水的恐懼,下海去救她,並且到此刻,都安好,陸玲覺得絕對是奇蹟。

    “遊吧,我們能游回去。”她這樣說,是鼓勵樊錦堃,也是鼓勵自己。

    海水溫度極低,凍得她全身發抖,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但現在這種情況下,能自救的,也只能是他們自己。樊錦堃私下已經爲她做了太多,她決不能連累他就這樣在海里送了性命。

    說完,陸玲轉身,向樊錦堃剛剛指明的岸的方向,游去。

    他們必須賭一把,賭這個方向,是正確的海岸方向。

    樊錦堃跟上她的動作,嘴上卻嘆道:“其實,我覺得回不去也挺好,我們就這樣手攙手,隨波逐流,不必籌謀,不必爭—”

    陸玲猛然轉頭,狠狠瞪他一眼,十分不滿他說出來的話:“你說什麼呢?你的命,只屬於你自己一個人嗎?從你父母把你生下來那一刻,你就沒有了隨意支配生命的權利。”

    這是陸玲尋死那晚,站在懸崖上的領悟,除了油盡燈枯,任何非正常死亡,都是對生命的褻瀆。

    樊錦堃一愣,轉而莞爾,陸玲是領會不到像他這種,在商海拼殺的人的心境的,與他們來說,所做出的每一個決斷,都要綜合多方因素,多方考校來決定。牽引一個企業前行,肩頭的責任,更是重逾泰山,而像這樣隨波逐流的愜意,是心中的嚮往,也是永遠難實現的奢望。

    此刻,他有感而發罷了,卻讓陸玲多想了。

    他追上她,知道她怒了,故意逗她道:“放心,我還沒娶到你做老婆,就是想死,閻王也會趕我回來的。”

    克服了對水的恐懼,他的心境,又有了提升與昇華,這是他此行的最大收穫。置身於這茫茫大海,臂膀划動下,他可以自由的在海面遊走,那種掌控與操縱,那種舉手定乾坤的豪氣,此刻,激盪在他心間,而對於當前二人的困境,並不如何擔心。

    二人喫力的往前劃遊,但體力畢竟有限,暴雨、風勢正逐漸加大,遊的越來越喫力,一個浪頭打來,兩人被迫分開,等再冒頭出水面,彼此距離一下拉遠,還沒等二人又游到一起,又被浪頭打得分開。

    “錦堃,你一個人上岸吧,我不行了。”陸玲在海里十分喫力地掙扎,她的體力,真的到了極限,能堅持到現在,全憑要陪着樊錦堃安全上岸的意志支撐。

    但體力透支到一定限度,她已經無力去完成使命,在大自然的暴力面前,她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已經盡力活了,既然死神要收,就來收吧。

    樊錦堃自己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他對陸玲搖頭,“玲玲,我爲你付出那麼多,你才答應嫁給我,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孤獨終老嗎?”

    “對不起,我真的力竭了。”

    “不行,我們必須一起回去!”

    “我真不行了。”

    “不行!”

    樊錦堃好不容易游到陸玲身邊,他抓着陸玲的一隻手臂,“要死一起死,能死在你身邊,我也算了了娶你的心願。”

    陸玲還是搖頭,不料,樊錦堃竟然頭一歪,倒在了水裏。

    “錦堃!”她大驚,要緊游過去拖起他下沉的身體,“錦堃!錦堃,你別嚇我啊,錦堃?”

    她真是給他跪了,剛剛說好要一起回去,他卻先支持不住了。

    陸玲伸手,使勁掐他的人中,奈何樊錦堃一點反應沒有。

    風雨肆掠的洋麪,陸玲托住樊錦堃的身體,絕望、無助、恐懼,還有一種,被世界遺棄的孤獨。

    女人如果徹底沒了依靠,就會爆發出無窮的潛力。

    看着這個剛剛征服了自己心的男人,就這樣倒在自己懷中,她如何能讓他就這樣陪自己葬在深海?

    她一把抹去落下的淚花,這種情況下,所有的軟弱,都拯救不了他們,唯有自救。

    陸玲脫下身上的外套,嘴與手聯動,把衣服撕成布條,結成一個長布繩,把樊錦堃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上。

    當然,這個過程做得十分喫力,固定好他後,她負載着他,朝前遊。男人健碩的身體,壓在她身上,幾欲把她壓在海面下,再也無法露出腦袋透氣,肚子裏不知因爲多少次來不及浮出水面換氣,吞了多少口海水!

    但她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必須帶他上岸。

    這是陸玲腦海,唯一存下的念頭。

    她不能讓一個用生命愛着她的男人,就這樣死去。

    女人如果愛上一個男人,愛的信念,足以支撐她完成不可能完成的壯舉。

    儘管力竭,兩隻划水的手臂,再也使不出力氣;儘管得救的希望渺茫,因爲所有人都躲進港灣躲避海難,不可能有人發現他們,但她知道,她要堅持,堅持,再堅持,直到帶他游上岸。

    波濤洶涌的洋麪,陸玲如一隻受傷無力翻滾的魚,腦袋在海面一沉一浮,不時被海浪打翻,等她好不容易再次從水下浮出水面,一個浪頭撲來,又再次被浪潮吞噬,可等她再次掙扎出水面,她又盡力朝前劃遊。

    她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只知道不能沉下去不能放棄。

    其實,她早已辨識不清,哪個方向,纔是正確的方向,纔是岸的方向。

    ——-

    “錦堃?錦堃?”

    瀏河港港口醫院,陸玲躺在病牀上,不停地夢囈,只有兩個字:錦堃!

    而病牀邊守着她的,正是已經脫離危險的樊錦堃,他從得救、清醒,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天時間了,兩天來,他就守在她的病牀前,他就在近在她身邊,她不停地叫喚他,他也不停地應她,但她就是不醒。

    她整個人好像還置身於海上的危險中,大腦一直處於那樣現實的困境,無法解脫出來。

    “你必須想辦法喚醒她,否則,她很快就會因心力衰竭而死。”醫生警告。

    如此真實的夢中困境,大腦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勞心勞力,心力衰竭是遲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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