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楚妙說那臉色更難看了:“什麼有血性,那就是蠢!就是愣頭青!就是給家裏帶來禍端,就是想害我。”
“反正現在把她打發去了孃家。”秦氏冷哼一聲。
……
第二天一早,葉棠採收拾了一些衣服,想了想,就去了空居,跟梅老太君道別。
走進空居,只見梅老太君正躺在那一叢桔子樹下,深深的樹影,給了她一片陰涼,一邊的大理石桌子上放着一杯茶。
葉棠採走過去,行了一禮:“祖母,今天我要出門,到我孃家住幾天。”
“你去吧!”梅老太君只冷冷的點了一下頭,那有些銳利的眸子突然微微一挑,“對了,昨天你在廖家那邊幹了什麼?”
“看在一個女子被欺負,我就把她救了回來。”葉棠採說着,看了她一眼。
“那個廖老頭,是個十分精於算計的人。”梅老太君只說了這一句。“行了,你去吧!”
葉棠採愣了愣,就點頭。:“是。”
……
大明街的宅子,秦氏和蔡嬤嬤一個在做刺繡,一個在分線。蔡嬤嬤眼尖,擡頭望着外面,笑道:“姑奶奶回來了。”
溫氏擡頭,果然看到葉棠採奔過來,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
葉棠採已經走到跟前,溫氏看着秋桔和惠然手裏都提着包袱,就怔怔:“還真帶着包袱過來呀!”
“是我婆婆叫我過來住一陣子的。”葉棠採撇了撇嘴。
溫氏卻是柳眉一挑:“那倒不巧了,午飯之後我就要出門,跟你哥哥一起去寧城。”
“爲什麼突然去寧城?”葉棠採一怔,而且還是跟葉筠。寧城是陪都,就在京城隔壁。
“寧城來了一個很厲害的大夫,專治骨傷,所以想帶你哥哥去看一看。”溫氏說。
葉棠採抿了抿脣,兩個月了,葉筠的腿傷也治得差不多,但正如預期中一般,蹶了!走好一拐一拐的!走路姿勢可難看了。
溫氏說過,被打斷腿是他活該的,但哪個母親真的願意看着自己的兒子這樣一輩子。
“我也不期盼着能全愈,但能好一點是一點,至少不用拐得那麼厲害。”溫氏說着,眼眶微熱。“但你也知道,這種名醫不願意出診,所以我們只能坐馬車過去。”
“啊……”葉棠採聽着一臉失望。
她也想出去走走,但齊敏還一身傷呢,總不能個個都走了。而且,後面還會有一堆事找上門,真的不能丟下不管。
“你留在這裏照顧那位齊姑娘吧!”溫氏笑了一笑,“我跟你哥哥去住幾天就好。”
葉棠採合計了一下,從京城到寧城,差不多兩個時辰的路程,挺近的,葉棠採又見溫氏一臉期待的模樣,就點了點頭。
娘老是呆在家裏,實在太孤寂和狹窄了,也該讓她到外面走一走,而且也該讓她跟葉筠好好相處相處。
其實到了現在,葉棠採還沒有原諒葉筠。
但是娘不一樣,怎麼說那也是她的兒子,她心思本來就軟,自然是渴望跟兒子相處的。
“那娘你就去吧!多帶幾個人就是了,也不要只治腿,好好地玩一下。”葉棠採淡淡的一笑。
“你就在家裏乖乖的待着!”溫氏一臉期待之色,臉笑得像一朵花一樣。
“對了,齊姑娘如何了?”葉棠採說着起了起來。
“正在房裏呢!”溫氏說着搖了搖頭。“昨天蔡嬤嬤在那邊陪牀,她半夜就醒過來了,卻只淌淚,一聲不吭的。今天早上送飯也不喫。”
“我去看一看她。”
葉棠採出屋之後拐到西邊廂廊,順着走廊而去,來到第三間廂房。
走進去,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樣子。
秋桔和惠然皺了皺眉,葉棠採只看了一眼,就把門關上,然後和秋桔二人一起往回走
“如何了?”溫氏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也沒有擡頭看她。
葉棠採在她對面的繡墩坐下。
秋桔卻一臉擔憂:“看起來半死不活的,她不會想不開,做傻事吧?”
“不會的。”說話的卻是溫氏。
秋桔一怔:“這……我瞧着確實不太樂觀的樣子。”
溫氏卻哼的一聲笑了:“你聽我的就是,反正她不會死的。”
秋桔和惠然面面相覷。
“大公子來了。”外頭傳來念巧的聲音。
葉棠採聽到這一聲大公子,小臉繃得緊緊的,心裏不由得漫上一陣陣厭惡之感。
雖然,葉筠算是改過自新了,但他所犯下的錯誤,葉棠採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正說着話,一個修長的人影就跨進了院門。一身灰藍色,暗萬字紋的圓領衣服,走路一拐一拐的,步伐蹣跚。
以前的葉筠眉眼英氣而帶着豔麗,身材高大而修長,就算是個紈絝,也是個偏偏俊美和愛笑的公子哥。
而現在,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臉顯得尖削而有些內陷,仍然是英俊的,但整個人卻有種了無生氣的感覺,好像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般。
而且……那走路姿勢,正如溫氏所說那般,拐得太厲害,實在難看。
“娘。”葉筠一邊走過來一邊喊了一聲,看見葉棠採也坐在屋裏,臉上不由地僵了一僵,“妹妹。”
“嗯。”葉棠採只淡淡的應了一聲。
以前兄妹二人,對決得太厲害,以至於現在見面都覺得很尷尬。
溫氏感受到了他們兄妹倆的氣氛尷尬和緊繃,只好打圓場,笑着說:“今天做了你們兄妹倆喜歡喫的菜。”
“大公子快坐下來吧。”蔡嬤嬤笑着招呼,然後走到一邊,搬來了一張鼓腿梨木圓凳。
葉棠採只垂下頭,手裏拿起各色絲線,細心地挑揀着。
秋桔和惠然對視一眼,秋桔看到葉筠,心裏還在氣悶。
惠然卻是個大度的,見葉棠採不理會葉筠,便替葉棠採問候一句:“大公子你的腿怎樣了?”
葉筠神色窘迫:“只是走路有一些痛而已……別的還好。”
其實一點也不好,但是他可不敢這樣說。因爲這條腿,是如何纔打斷的,他心知肚明,都是自己作的!
他有什麼資格抱怨更多,所以只能說還好。
但說完,他感到尷尬,只好無話找話,看着溫氏:“娘你在做什麼?”
只見溫氏手裏拿着一個繡花棚子,上面是藍色的布料,溫氏正在繡雲紋。溫氏淡笑一眼,也不嫌他眼瞎:“正在做刺繡嘛。”
葉筠俊臉窘迫,只見看溫氏拿着針線手指翻飛,目光又落在葉棠採手上,只見葉棠採白嫩的手指正在分線。
葉筠臉就是一僵,因爲他突然想起來,以前他也幫過殷婷娘分過線,唯獨沒有爲溫氏這個親孃做過這種事,心裏一陣陣的愧疚。
“娘,我幫你吧。”說着他就拿起別一邊的絲線。
“你會嗎?”溫氏一驚,不敢置信地看着葉筠,眼裏有些感動。作爲一個男人,一般是不會碰這些針針線線的,現在兒子願意幫自己分線,她心裏不能不感動。
葉棠採一猜就知道他以前定幫殷婷娘做過這種活計,心裏更加膈應得慌。
但是她沒有表露出來,因爲這些事溫氏不知道。葉筠現在所做,溫氏心裏高興,而且現在他也是真心的。
葉筠見她神色感動,更愧疚了,只垂頭認真分着。
“我去廚房瞧一瞧,看蔡嬤嬤給我們弄什麼好喫的。”葉棠採站了起來,然後走了出去。
溫氏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強迫他們兄妹倆如何親密、無話不談,現在兒女都能坐在她身邊,她已經很滿足了。
中午的時候。蔡嬤嬤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用過飯以後,溫氏和葉筠就上了馬車,前往寧城。
溫氏走了以後,葉棠採就在家裏悠哉悠哉的過了三四天。
空閒的時候就到西邊的花園逛一逛。
這日葉棠採到花園裏抱回來一個大竹筍,秋桔正從廂房裏捧着一個托盤出來。
托盤裏放着一碗雞絲粥、一碟餃子,但瞧着卻像沒動過一般。
“每天送進去的東西,她就喫這麼一點。”秋桔捧着東西過來:“這情況要不要盯着她?萬一尋死了怎麼辦?”
秋桔很是厭悶,總覺得齊敏有些不識好歹。
葉棠採抱着竹筍往往小廚房那邊去,淡淡的說:“不用。”
“可是,那天在客棧她說過想死的。”秋桔跟在她身後。
二人進了廚房,葉棠採把竹筍放下,就往外走。秋桔連忙把托盤放在竈臺上,跟着葉棠採。
“就算再困難,再痛苦,一個人都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生命。她還是一個堅韌的人。”葉棠採的聲音冷冷的,“而且,她還在等。”
“等?等什麼?”秋桔皺了皺眉。
這時,惠然跨進院門,手裏拿着一張精美的帖子走過來:“姑娘,有人給你遞帖子。”說着眉頭深深地皺起來。
葉棠採接過,只見那是一張描金紅,畫着墨竹的帖子。
“誰啊?”秋桔湊過來,“能遞到這裏來,會不會是太太的東西?”
葉棠採打開一看,冷笑:“來了。”
“什麼來了?”秋桔一時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