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和我說過周姑姑有心臟病!
更何況我剛剛也並沒有用什麼激烈的言辭來刺激她。
可我知道,大家肯定還是會嘀咕,畢竟大廳裏只有我和周姑姑,大家又知道周姑姑不喜歡我,必然是我衝撞了她,才讓她怒急攻心暈了過去。
我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此時周姑父已經餵了周姑姑一粒藥,把周姑姑抱去樓上的房間,大家嘩啦啦地跟上去,很快家庭醫生趕了過來。
大廳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茫然地站着,好半晌纔回過神來,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種時候,我當然不可能再去學校,起碼也得等周姑姑的情況穩定再說。
於是我給唐老師打了個電話,說是家裏長輩心臟病發,唐老師沒有多想,讓我先處理好事情再去。我心裏很是歉疚,但沒辦法,現在確實沒法去學校。
之後我便也去了樓上。
醫生在給周姑姑做急救,看起來挺兇險。
周姑父和他的兩個兒子都焦急地等着醫生的結果,根本沒拿正眼看我,估計在氣我把周姑姑弄成這樣。連小晚似乎都在生我的氣,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幾眼,別開了視線。
我心裏也不好受,本來就是周姑姑單方面地找我的茬,結果最終卻變成我的責任。
可大家都在擔心周姑姑的安危,我自然也不好出聲解釋,只能安靜地站在角落裏,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倒是二嬸嬸,走過來小聲安慰我道:“不用擔心,這麼多醫生在,你姑姑肯定沒事的。”
我感激地看她一眼。
整個屋子站滿了人,卻只有她搭理我。
醫生忙活了大約半小時,周姑姑終於醒了。
但她臉色還是很蒼白,尤其在看到我後,又開始重重地喘氣。
小晚道:“念念姐,要不你先出去吧,別讓我媽再受刺激。”
她語氣不怎麼好,但我能理解,她肯定也是太過擔憂。
我垂下眼瞼,應了一聲,站到了走廊上。
周姑姑似乎還是沒消氣,在裏面有氣無力地叫:“讓她趕緊滾出周家!”
就算是病了,也沒忘記針對我,可見她是鐵了心不讓周勳娶我。
我心下不免黯然。
原本我還想着,或許可以用誠意來打動她,我甚至想好了,不管她怎麼爲難我,我都接受就是。
可現在看她的樣子,她根本就不會給我任何機會,這纔是見面的第二天,她就直接發難了。
她其實就是想bi着周勳做選擇。
手段雖然簡單粗暴,但就算是顧忌着她的心臟病,我想她周勳應該也不會違揹她。
我心裏但是涌起巨大的恐懼。
或許……周勳會妥協吧……
正胡思亂想着,身後忽然傳來周勳低沉的聲音:“姑姑怎麼樣了?”
我一怔,回過頭去。
就見他神色焦急地盯着我。
我心頭大震。
平日裏的他,總是從容自若,不管是被陶知州他們調查,還是闖入古家眼bi着古琦玧開槍,他都是面不改色。
此刻他卻掩飾不住眼裏的焦灼。
而且,我聽說今天周爺爺要帶他和二叔去見很重要的外賓,可在周姑姑心臟病發的在半小時內,他就趕了回來。
我調整好情緒,輕聲道:“已經醒了,但是情緒還不穩定。”
周勳嗯一聲,沒再和我多說,徑直往裏走。
我心裏閃過一抹失望,他肯定也聽說了周姑姑爲什麼會心臟病發,他會不會也認爲是我把周姑姑氣暈的呢?
他突然停下腳,看我一眼,道:“你先去樓下吧。”
我一愣。
而他已經走進房間。
我看到他坐在牀沿,周姑姑拉着他的手,滿臉的憤懣。
估計是在告我的狀吧。
我心裏有些失落,有些難受。
本來我想着,就算周勳跟周姑姑的感情再好,應該也不會不辨是非。
可他似乎已經怪上我了……
我失魂落魄地下樓。
大廳裏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彷彿連自己慌亂的心跳聲都能聽見。
外面下着細雨,室內的空氣也有點冷。
一層秋雨一層涼,已經進人秋季,帝du的天氣也急轉直下,出門都得多穿兩件。
此刻我的心裏也浮着一層悲涼。
周姑姑甚至都不需要使用什麼手段,就能徹底把我踩在腳底。
難怪她那麼自信,說周勳一定會聽她的。若是換成其他人,周勳或許還會護着我,可週姑姑是他的長輩,他又如何會違揹她的意願。主要是她有心臟病,除了順從她,周勳想必也找不到其他辦法來哄她。
我默默地想着,又忍不住安慰自己,周勳不是那種聽風是雨的人,他胸有丘壑,睿智英明,等他知道前因後果,應該不會怪我。
如果他不信,我可以提醒他去找監控查看當時的情況。
但我又想,他既然明察秋毫,那肯定能猜到事情的始末。
可即使知道真相,他又能怎麼樣呢?
若是他護着我,說不定會刺激到周姑姑……所以他應該還是會站在周姑姑那邊吧……
就這麼翻來覆去地琢磨着,等了大約一個小時,周勳終於下樓。
我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呆坐在沙發裏,腿都有些麻了,可我也顧不得這麼多,趕緊起身迎上去,問道:“姑姑好些了嗎?”
他沉默地望着我,眼神有些漠然。
我心裏不禁咯噔了下。
他……果然在怪我……
我囁嚅着脣角,喃喃道:“對不起……”
他淡淡道:“我也有錯,我忘了告訴你,姑姑她有心臟病。”
我咬了咬嘴脣,輕聲道:“我沒有……沒有跟姑姑爭吵……”
雖然現在我是跳進黃河洗不清,可我還是想給自己做個辯解,起碼讓他知道,我並不是那種不尊敬長輩的人。
周勳仍舊緘默。
若是往常,他肯定會將我抱在懷裏,低聲安撫我,說他相信我的爲人。
可他卻只是用那雙幽沉的眸子盯着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眼眶沒來由一酸,怕他看出來,我連忙低下頭去。
周勳一直都沒作聲。
原本安靜的大廳又增添了幾分沉悶。